斛觞容没有什么半点挣扎直接就随着走了。他这时虽是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但少许还是可以猜到。应是那比目又有了什么消息罢,那消息也大抵是他那好哥哥相传而来。
到底没能让他久等,一瞬就宣布了他的罪名。
“陛下有令:比目小皇子身为一国质子非但没有为两国友好帮邻做出功绩,反而一心辅助奸佞之辈意图伤害两国友好交情!且暗杀朕凤凰都大将军许禁!此举实为让朕难以忍受!于是,朕只好对卿小做惩戒……”
之后的言论便是一些客套话了,说什么这事情已经告知了比目现任的王,他也深表愧疚,因此全听凤凰都作主。可这其中关于这小做惩戒又没有言明是什么。这其间的弯弯绕绕又岂是一言一语能说得明白的?
“殿下,您这下可是听清楚了?若是没有听清楚的话,陆子可以再为您言说。”陆子低头恭敬说着。心下倒是对斛觞容的这份淡定起了稍稍的敬意。因为这现下为他安排的狱室不是狱间司的四十四处,而是临前室。这个地方可是不同于四十四间那样整洁,那样给人眼前的清净与舒坦。不算嫉恶之徒,遭受的却一点也不比那四十四室少。
可是这比目的小皇子呢?看着周边的脏乱环境,没有一点嫌弃害怕慌乱的样子,自顾自地寻了这四方墙角的一处,安然甩袖坐下。听到他的话以后,浅笑着回了一句“斛觞容知晓了,麻烦带路了。”
倘若这趟来的是叁子,他一定会说“这斛觞容怕不是在我们凤凰都待了一年待的傻了罢。”可就算待在这里的是陆子,身处在此刻,他也想要开口说一句“是的,傻了”。可当触及这临前室几乎要全部掉落的墙柸时,他又提醒着自己说,不可有半点松懈。毕竟,若不是有那比目自身的泄露,他们哪里能知道这么多呢?
“殿下好生休息,陆子先行告退。”
见斛觞容微微颔首,陆子才带着人离开。
原来狱室里的人早就等不及了,见那些拿着武器的兵士离开便纷纷围了上来。围上来的人很多,他们每一个人穿得都是粗布烂衫,且散发的恶臭味道,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小子,犯什么事了?”
开口的是一个老头,穿着邋里邋遢的老头。斛觞容只是睨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对于老头这个身份还是比较讨厌的。
好在不等他开口,就有人将这第一个开口出声的老头给拉后去了。
“臭老汉!一边去!真是年纪大了!什么也不懂!没有听见刚才那人叫他‘殿下’吗?即是贵人,能和咱们这些人一样吗?”这人粗粗看去,应为中长之辈,总也是半生光景。
那老汉被拉后去也没恼,只是嘴上有些不服气。“哼!都到这里来了,还说什么贵人!要真是贵人能到了这里吗?最起码尝得不是那四十四室的好去处?”
“少贫了罢!总归少一事!不免还能早些回去呢!”
“回去!”那老汉叫了起来。“你竟然还指望着回去!怕不是得了什么痴病!有那人在,怕是后半生都离不开这里了!”末了轻叹一声,“况且咱们还是丹城人……”
那位中长之辈再说了什么,斛觞容没有听见了。他现在只忧心一件事了,便是如何去面对许念呢?杀父之仇如何能抵?
小心翼翼藏着最后还不是有露馅的一天?
斛觞容慢慢把眼阖上,如果是恨的话……
也好……
昏昏然的烛火燃起。
对于在牢狱之中的人来说,一天当中是很难见到阳光的,靠的还不都是这些烛火吗?可是对在国庙后山的许念来说,每日都要按照时辰点燃烛火,再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消失,徒留下一片凝固好的烛泪。她这几日越来越爱把剩下的这片凝固的烛泪再次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