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盒子不但没有引起火苗子,反而在烛火下,显示出一排密密麻麻的字。
隔得远,我并未看清上面的字。
但如此隐晦,很显然,那上面的字,不是什么可以放到明面上的事情。
赵圳用手在盒子上轻轻一拭,那上面的字,荡然无存。
我屏住呼吸,看着赵圳将盒子放回原位,一时间心绪复杂。
我好像,又被扯进来了。
“小心张太医。”
赵圳突然道,我下意识睨了眼早被我悄然揉成粉末撒在地上的药丸。
大抵猜到了,张太医并非如表面这般简单。
“张太医医术上乘,为人正直,何以见得他不是善类?”
我盯着赵圳,试图从他的口中,探听一二。
赵圳这次倒是没有回避,简单吐露了几个字,但对我而言,扎在心中那根针,无疑又被人拨动了一下。
“他是太子的人。”
听到“太子”二字,我握紧拳头,一种可怕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
今夜张太医来太初宫,是真的顺道来查看赵圳的伤势,还是因为受人所托特意给我带药丸?
他既是太子的人,所托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从我陪赵圳踏入临安的那一刻起,只怕是,我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钉子。
“赵圳,宁家村被屠村一事,你们早就察觉风声,对吗?”
我审视着赵圳,突然觉得,我一直认为无辜的人。又哪里是无辜?
“苍生也知道此事,对吗?”
我冷冷地看着赵圳,心下寒凉。
我毫无防备去相信的哥哥,他是那般憨厚,淳朴。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宁家村民惨死刀下,却袖手旁观?
难怪,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赵圳先是被人推进河里,苍生紧接着告诉我,他察觉宁家村不太平,让我带着娘去江县外婆家小住一段时日。
而宁家村被屠村那日,赵圳恰巧发烧,村长一家去了江县看病,还恰巧带上了苍生,躲过了一劫。
这么多的恰巧,说是巧合,只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可我当时居然没有察觉!
是他们的隐藏太深,还是我太愚钝?
我宁可相信后者,也不敢揣测人心可以如此复杂。
“为什么不救宁家村的村民?张秀才夫妇,李家嫂子,李家姑娘,还有大壮二壮……他们淳朴善良,跟你朝夕相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任人屠杀?你哪怕是告诉他们一声有危险,宁家村也不至于会无一生还,会血流成河。”
我看不到自己此刻的神情,但想来是难看的。
我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自己的声线,可我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手,狠狠的一拳,砸在赵圳脸上。
赵圳擦拭着嘴角的血渍,他很镇定,并没有被人揭穿的不堪,也没有被人指责的羞愧。
“不舍弃他们,那夜死在刀下的,就是我们。”
赵圳的声音很冷,没有起伏。
舍弃,多么讽刺的一个字眼。
“没有人可以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你也没有这个权利。”
人活一世,不过是短短的百年生死。他怎么可以算计别人的生命还如此淡定?
“如果我危及到你,你是不是也会同样舍弃我?”
我凝视着赵圳,想要看穿那双幽深的瞳孔。
赵圳缄默。
我嗤笑。
到底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或者准确的说,是我太高估自己在赵圳心底的分量了。
我竟然妄想着,以己度人,妄想着对别人好,别人也会感念。
到底是我不懂这人世间的人情复杂。
“苍宁,那你呢,你会舍弃我吗?”
赵圳别开目光,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会舍弃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