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一周,我的课程表终于排出来了,农村的学校还是以学习为主的,艺术课只是做调剂用,所以我的工作依然不多。
小学部每个班级每周是一节音乐课,幼儿园是每周两节音乐课,课程都是错开排列的,每天最多也就两节,因此,我依然是这个学校里最轻松闲散的老师,也是村里唯一一个租房住的人。
我的房东乌阿姨年近六十,长得像年画上的神仙一样慈眉善目。她知道我不会做饭,每次包饺子、蒸包子都会送给我一部分,冻在冰箱里,我吃的时候只要热一下就好。
她的照顾让我觉得我可能要转运了,万万没想到,她城里的儿媳妇突然宣布怀孕,我的口福也因此戛然而止。
乌阿姨走后,她家的二层小洋楼就只有我一个人住,牛姿说村里的治安不太好,让我搬到学校宿舍住,我拒绝了,因为我喜欢清净。
而乌阿姨家在村里最南头,与她家为邻的还有一户人家,常年无人居住,再南面便是空旷的田野了。方圆十米,除了花草树木,四下再无生机,我终于落了个诡异的幽居。
人呐,不能独处在幽静的环境里,容易伤感,一伤感容易敏感,一敏感,神经会变得异常脆弱。脆弱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大哭一场,因为心里憋屈啊。
我积怨了好久的委屈此时终于找到宣泄口了,眼泪就像那开了阀的水笼头,哗哗地流。
不哭不知道,真哭起来,我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少不值积压着,我听到自己尖厉而嘶吼的哭声,超级超级难听,就跟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苦的沁人心脾。
快没力气时,我觉得哭得差不多了,抽泣着慢慢收了声,周围的静谧再一次蔓延过来,我听到一个小女孩惊恐的哭喊声:“鬼啊,有鬼,有女鬼。”
有女鬼?我产生一万分的好奇。想想田野间凸起的“小丘陵”便下了床,踩着拖鞋跑到阳台上看。
女孩的哭喊声近在咫尺,寻声望去,竟是从邻居家二楼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我有一瞬的愣神,这家什么时候住了人?
突然间我觉得浑身冒冷气,头皮发麻,终于活见鬼了吗?这时对面二楼的屋里突然亮起一盏灯,色泽中红,如太阳衍生出的颜色,温暖有度,还有细腻温柔的男声:“有爸爸在,不怕啊!”
有温度,有人气,有温情,所以吓哭女孩的女鬼……是我?!
情何以堪啊?我捶了两下脑袋。
对面二楼阳台的灯突然亮了,一位身着家居服的男子用手机上的电筒四下照耀,光线原因,我只看到他穿的单薄,身材削瘦挺拔。
他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很快转回身,有一刹,灯光突然打在我身上。
我本能用手挡光,他一震,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我强装镇定,尴尬摸了摸鼻尖,空气中凉薄的气息钻进衣襟,我打了个哆嗦。
他意识到失态,忙把手机电筒打到地上。
我怕他认出我是老师从而影响学校形象,赶紧撇清自己,犹自嘟囔了句:“奇怪,明明……是个女人的哭声,怎么……看到的是男人呢?”
说完,趁他伫立在原地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麻溜回到屋子里。
哭过之后,我心里顿时变得敞亮了,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蒋依牧他妈骄横无比,我再爱他不会任由他妈把我踩在脚底。
其实,我们俩早分晚分都是分,早分好,谁也不耽误谁,离开蒋依牧,我会孤独、会感到委屈,但绝对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