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外,万千岐花绚烂得仿佛紫色的锦帛绵延万里,它们的花香占据了鬼城外的空气中的每一寸缝隙。
玄每日就站在这里,看着这花,看着那些从远处走来的人们,他们步履拖沓,好像看起来很近,但其实还是需要很久才能到达她这里。
有时候玄也会想,他们中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是那么痛苦的呢?甚至,每个人在未名路的尽头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愁绪,有的好哭的人儿基本上将泪水洒满了整条未名路。可是饶是如此的苦,他们大多数人又都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多少人说着讨厌那个世界,说着恨世上的那些还健在的人们,但当鬼城大门打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回头看那条慢慢消失的未名路的。
玄的工作从来都很简单,她要做的就是迎接每一个走到这儿的人,并且确定他们的名字和死因。
照理说,她应该是对死亡看得最通透的人了,可是,当她发觉她的灵魂开始消散的时候,她却突然明白了那些回头的人。
那就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存在的热切。
玄的上一世是凡间的一个蛇妖窝里的小女儿,已经活了一万多年了,因为一场驱兽人放的大火才与她的同胞弟弟一同丧生。猎蛇的人大多使用驱邪的香桃木混着雄黄,这些东西烧的伤疤,熏的印记哪怕是下了地狱也不能褪去、不会淡一分的。所以她和弟弟在接受了判官的审判后,出鬼城的那一步时就有些犹豫了,带着这些疤痕,哪怕再过几百年,凡界的人们也是不可能接受这些大块大块的胎记的,他们记得他们的窝的附近村子里有个出生就带着一个黑痣的那个小孩子,他还没有长到十五岁就被他的同龄人欺负得跳井了。
可是她们身为被人类猎杀的蛇妖,如果不去投胎,那就只有永远地留在鬼城这一个选择了。
他们两个便将纱围上脸部,接受了察官的建议,终日站在鬼城的两个城门就这样静静地待了上万年,他们两姐弟一个在入城的城门处守着,一个在出城的城门处守着,已经近千年没有见过彼此了。
以前人类并不多,死得也都早,他们大多都过这风餐露宿,打猎摘果的日子,但是慢慢地,死去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身上穿的衣服也越来越规矩起来,他们的寿命也渐渐地变得长了。
玄就在她的面纱之下看着人来人去,岐花一朵一朵地向更远的地方蔓延。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些火烧不焉、水浸不腐的岐花,居然在遇到魔界的人时,那么不堪一击——那些面目丑陋的魔们从地底下突然钻了出来,疯狂地开始拔出岐花,疯狂地啃食岐花的根茎。
从来没有如此规整的魔界大军居然个个的动作整齐划一,用着极快的速度将鬼城外的岐花消灭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