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好刀对着一株绿植,并不觉浪费,这是他掂量后的结论。
树叶疯狂地摇摆,卷得周围雾气都产生了奇异的漩涡。白岫依然没什么反应,很迅捷地举起长刀,挥手砍下。
就在刀身刮过树皮的瞬间,大地震动了下,时间很短,但震感很强。就是这一震,白岫的刀硬是停了下来,树皮上有道浅浅的划痕,而刀刃还没有碰到树身。
那柄长刀兀然蒸发,化成团黑雾散于空气。
白岫低下了头。
“那么想要出生吗?”自然没人理他,他也不觉尴尬,反正这里也不可能有别人。他的手垂了下来,沉了会,说,“好吧。”
看来这边的事与这术法并无关系,那么就放在一边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如果没有搞清术法的本质贸然破坏,恐怕会对其他人有害,但目前来看这术法并不伤人,倒也不必着急。
这一不着急,他干脆顺势在树下的躺椅坐了下来。树枝停止了摇动,傻了一样,好像还没办法消化他心意如此轻易的转变。
他轻晃着身体,就差旁边摆一壶茶。因为树的静止风也停了,那些轻雾又都笼了起来,白岫不以为意,还有些走起神来,想着一会宋益也会不会来救自己。
她现在可厉害了,生气的话可是很恐怖的。
他笑了起来,一双眼弯弯的,但那笑容转瞬即逝,雾中有人。
说是人,只是凭着一个隐约的轮廓判断,但那不会是人,不是任何东西。
人有生气,鬼有死气,妖有妖气,仙有仙气。叫法不同,但都是能量,与一草一木没有区别,只要存在无论任何形式,都势必会留下能量的痕迹。
但来的这位没有能量,所以那必定是虚假的,并不存在的东西。
越走越近,雾淡了,白岫看到了来人的脸,他的瞳孔收缩了下,他站了起来。
大步地迈向来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之抱进了怀里。
他微弯下腰,下巴抵在她肩上,她木然地站在那里,身上并没有自己熟悉的气味,因为她是虚假的,是人因为思念而生成的一个念想。
现代科技很发达,令他叹为观止,但最能带给他惊喜的,还是百年乃至千年前的人们所留下的,名为术法的东西。
自私的人类,瞧瞧他们都发明了些什么。
“真好,”白岫轻叹了声,眼底危险的金色退去,浓密的睫毛垂了下去,“还能再见到妳,真好。”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双眼茫然地瞧着不知哪里。他的戴着白手镯的手紧紧抵着她的背,将她推向自己怀里,没有人的触感,她的长发扫过他的鼻尖也不觉得痒,但白岫还是很高兴。
他知道这个术法是做什么用的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他不确定宋益也会看到什么。
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面前的女人长发中,仔细地打量着她那张缺乏表情,但和自己记忆中同样的脸庞,眉眼,鼻子,嘴巴,喉咙,和喉咙上的一道红红的裂口。
“老师,我要走了。”他的手指在她脸颊划过。
那个身穿不知哪个朝代衣服的女人眨了下眼,白岫愣了下,自嘲地笑了,“会动呢,真可怕。”
白岫甩身离去,走时同样没有半分犹豫与留恋。
女子茫然地留在原地,随着他的远走,她的身影渐渐被薄雾吞噬。就如同白岫所说,一丝能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心中的海市蜃楼,只要不想,自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