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妍无意和盘托出,浅竹喜欢玩耍欢乐,为她定制点乐趣自是必须的,况且很快就会分明的事情,不必假装知道得很多的样子,她自己去经历期待和失望在一刹那的更替,本身就是一个答案。
这师姐妹二人,乐呵的乐呵着玩味意趣乐得开心,玩耍的玩耍着小爪子挠得心痒痒,婴宁静静地看着,只放任不管。
龙君道:“你这徒弟,有趣归有趣,怕也是操碎了心!”
“操心是操心人的事,乐活是乐活人的事,各人自有缘起寂灭,苦乐悲喜全是自己找的,我只随它就好!”婴宁简答。
“还说我操心人操心命,鬼信你,我偏不信你会不管不顾!”龙君从中听出几层意思。
“鬼都信了,堂堂神龙却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婴宁以答作答,便是说,信自有信的基础,无需人来唱和才成其为信,你不信,我也没本办法。
一旦涉入言论,龙君往往说不过他,不想自讨没趣,这才就着红绸的延展另起言端:“婴宁老弟,你猜她们能通过祭神殿的考验么?”
“不猜!”婴宁绷着脸。
“去!”龙君知他顽皮,从来不喜因问就答。
“好吧,且说一二,祭神殿既然中意拣选,应是有所抉择,此其一也。其二,我认为我的弟子没有任何问题,她们最不虚的便是考验,必定能跨入神殿完成试炼!”婴宁豁口道。
“然则祭神殿中,必只抉择一人,若分主次,谁是那位选中之人?”龙君追问道。
“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会是我的问题!”婴宁有些冷落。
“择优取之乃是当然之理,你的问题似避无可避!”龙君道。
“在我心中,子妍和浅竹同样优秀,同样的无可挑剔,你应该清楚,作为她们的师尊,我是不会作这种排序的选择的。再说一次,我没有问题。”婴宁道。
“可是……”龙君并不想就此打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婴宁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选择,可是,如果问题继续,那么我将不得不亲自去解决问题本身,或者,解决有问题的人。”婴宁沉声说道。
“好吧,你再次赢了!”龙君无奈地道。
无聊这个东西,或者说充实这个东西,这个食人的巨兽,无论你裹得严严实抑或慵懒弥散,无论你自信有为或者全无所谓,当你轻易相信有个自我在主张的时候,当你放逐自我任性恣意的时候,无所事事抑或填充得满满,它毕竟要将人整个占据,以寂寞为食或者以烦劳为食,直到这个生命枯竭了,又在别处重演。
龙君心中似有所沉没,他看了看婴宁,又看了看祭神殿界域的情况。
良久,龙君道:“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同了,你有心事!”
“是,没有心的人,并不存在!”婴宁坦诚。
“是什么,老龙不善言辞,却也堪堪托付,有什么就说吧。”龙君变得无比严肃。
“老龙,这次请你出山入世,是我对不住你,不过,若是你现在有任何迟疑,就当我从未来过,一切还来得及!”婴宁蹙眉道。
“窝都烧没了,已经回不去了……婴宁,你还不懂我么,若是肯低头肯回头,我又怎么会来苍岚大陆,若是肯回头肯低头,我又怎会到此卧眠,再说,我若是个权衡利弊见风就倒的人,你还会认我这个老友么,就这样,已经选择了便坚定走下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婴宁你记住,永远不用对老龙说对不起,我们兄弟之间,直管招呼,没有谁欠谁!”龙君神情言道。
“好,婴宁记住了!话既已经说到这里,龙君,我也有一言要说——婴宁一生无友,曾不知欢乐为何物,得君乃平生最幸事!可惜我还有一段因缘留在南境,此去结果了断,若能回来,当结庐而居与君朝夕相对长饮共醉,若是去而不返……婴宁别无所托,惟是留下幼稚女儿恐怕无人照料,我若回不来,便都全凭你做主了!另则,师妹凝樱子在留都为业,她清高自傲,倔强不折,我若不归,切莫劝住她关闭宗门息事宁人隐世不出!”婴宁表情凝重,凭空叹了一息。
空域里,婴宁浅浅地露出微笑,丑得像哭一样。
龙君在一旁,粗犷的容颜不哭而哭。
惟是玉带翻飞依旧风姿飒飒,青丝绾正颇有骨气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