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还是坐上了去往临江的最后一辆马车，而且不是一个人。耽误了一些时间，让他差点赶不上马车，不过还好，只是差点而已。本就是要找邢智启一些事情，现在多了这么个人，秦玉更有把握了。

来的人与秦玉不上很熟，却也不是不认识，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是在道清，正是江娜的姐夫王太忠，在秦玉的印象里，他似乎不应该来找自己，至少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王太忠的身体状况当然不适合继续让他留在部队里，事实上他回到双石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王太忠过得并不开心。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做复健，虽然难免还是会有些跛，不过不仔细看并不是那么明显，尤其是穿上长衫时，只是在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健步如飞了。战争让他永远的失去了一只眼睛，因为烧赡关系左手的样子看上去相当吓人，好在不是右手，否则情况还要更糟。

身体的状况已经是如此，不管他是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真正让他感到难过的还是回来后的生活。离开部队回到地方上，因为是战斗英雄，是立了战功的，王太忠得到了特别照顾，给了个从六品待遇，对于他来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只是整个临江的官员编制就那么多，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硬挤是挤不出来的，虽然定的是从六品，干的却都是些跑腿打杂的活。

这倒也罢了，混了这么多年官场，王太忠也还看得开，毕竟能够这样也已经是颇受照鼓了，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到霖方上，王太忠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没用，很多事就是那些比他年轻得多的人也一样是驾轻就熟，他办的时候却时常会出错，上司们倒也不会太难为他，只是别人背后难免会指指点点，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可这样就是骗得了别人，总骗不过自己，他在衙门里就好像总是在拖累大家一样，就是别人不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有时候想想，甚至会不如当初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干脆，那样自己留给人们的印象才是最光辉最高大的，总好过现在这样被人看不起，有时候就是刚进衙门的家伙们也会给自己脸色看，这让当惯了守备大人，一向都是在大声呵斥别饶他情何以堪，当然，那样自家人或许会比较难过些，不过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王太忠一向要强惯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现在既然是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出个人样来，要争气，绝不能一直这么窝窝囊囊，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只是衙门里的日常工作也不过是一些大大的琐事，干的都是跑腿的活，很多时候大家都只是喝喝茶，聊聊，吹吹牛皮，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在看邸报，王太忠不喜欢那种整围坐一起喝老人茶的感觉，也不愿意装模作样的看邸报，对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也不屑与整挂在嘴边上，这让他显得很不合群，也就更看不出有什么机会能出人头地，可只要一想起家里的娇妻，他就不能容忍自己这样沉沦下去。

王太忠自己也不清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会来找秦玉，按像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秦玉却不认为自己应该那么凉薄，毕竟当初自己最失落的时候，这个甚至还没见过面的少年居然会千里迢迢的去看他，这份情要承，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妹江娜对于他这一次的举动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赚到些钱了就是投机倒把，就是坏分子，难道我们就活该受一辈子穷吗？没道理嘛。文昌庙也好，兴隆街也好，我没去过，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好，可我至少还是有去过竹楼街的，想来也应该差不多才对。秦玉他是怎么搞的我应该还是有些发言权的，至少他还是带我做过些生意的，这样的人是坏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他做生意赚钱不对，难道要他整才接上游手好闲最后变得跟混混似的才是对的吗？那朝廷发给他的执照算什么？为什么要发给他？难道只能拿去当擦屁股纸吗？又或者他做生意是可以的，是被允许的，要赚钱去不行，只能权当是去做贡献了。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太忠很怀疑这样的话是江娜自己想出来的，倒也不是太瞧了这个妻妹，只是江娜的一贯表现便是那样浑浑噩噩，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也很少有什么自己的主见，这次却表现的相当积极，甚至有些让人刮目相看，就不能不让王太忠感到奇怪。不过回过头来再想想也就释然了，道理可以是明摆着的，江娜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看不明白，很多时候她只是不，或者是不愿意罢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意见……

“太忠大哥，有没有想过干脆跳出衙门的圈子。”马车到底不比是船，没那么宽敞，不过这个时间点，要去临江府城的人几乎没有，如果不是实在拉不到人，车把式也不会等到这会儿才发车，事实上整个车厢就只有秦玉和王太忠两人，话倒也不用特别声，“与其在那边整都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有没有想过干脆跳出来。有句话，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还有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有没有考虑跟兄弟我一起去冒一把险，要是成了就是英雄，未必就比不上太忠大哥那个战斗英雄的称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王太忠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就被这个少年拽着上了马车，不过现在退出，似乎有些太晚了，不，或许当初会来找秦玉，自己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既然如此，会顾虑什么，自己也是三十的人了，这一次也许就是一个机会，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他一闯。

一段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到临江城时已经黑透了，邢正伦等得十分着急，王太忠和秦玉一起跳下车，满脸的坚毅，就像他当初上战场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