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雁觉得自己教导妹妹十分成功,这心中简直十二分的满意。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再加上春暖花开后山风景甚美,等到她一口气赶到那红墙边时,竟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这心中除了激动之外,便只有隐隐按捺不住的期待。具体期待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老远便只见那棵柚子树正在迎风招展,此时虽没了那诱人的果实,但青翠肥厚的树叶照旧弥漫着清新的味道,叫人见之生喜。
墙外的竹林也新拔了许多竹笋,有的尚且埋在土里只露了一个尖尖角,有的已然拔地而起,脆嫩的新竹笔直竖立,俨然要融入竹林之中了。
清雁小心翼翼的避开它们,沿着墙缝直摸索了过去,找到他们之前互传书信的老地方,伸手去摸一摸,却没有任何东西。
心头的失望一闪而过,耳边却忽得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你来啦。”
清雁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个激灵,差点儿没有拔腿就跑,幸而这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已然重复无数遍,刚被吓到,便让她在脑中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墙内少年没想到自己会吓着她,只兀自开心道:“自从春暖花开之际我便天天都在院中等你,今日你终于来了。”
清雁这心头一软,这孩子想来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还被她爽约了这么久,定然是孤单的很。
想着她只回道:“去年冬天大雪封山,不过我想就算我来了,你也出不了门,毕竟你这身体也经不住风雪。好不容易过了年,我却得了场风寒,被家里人关到现在才给放出来,可憋坏我了。我跟你说,这次生病我可感受到你的不易了,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被灌药,除了吃饭睡觉,啥都干不了,当真是差点儿没疯掉了!”
居上临只耐心的听着她抱怨完,方才沉声道:“你既得了风寒,那该在家中好好休息才是,怎好翻山越岭过来见我,若是再伤了身体可怎么好?”
几个月不见,少年好似长开了些,连声音听上去都沉稳了不少,颇有青年人的感觉了。
清雁边凑到墙缝边去看她,边笑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却只揪住这一句不放。现在自是已然好全啦,不然我娘又怎会放我出门呢?”
果然不出她所想,少年虽依旧坐在轮椅中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但瞧那精致的面庞已然脱去了少年的稚气,隐隐可见刚硬之态,已然不似去年那般病气环绕形态恹恹,许是灿烂春光照印,他倒是也多了几分生机。
没等他再开口,清雁只奇道:“我见你起色仿佛好了许多,莫不是你家寻到了好大夫来给你诊病了?”
听了这话,居上临倒是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之态清雁总是看不够,尤其在这温暖的阳光之下,这人仿佛是带着圣光的天使,既圣洁又绝世,当真恍若谪仙。
但这位天使说出的话却格外的丧气,“我想,这许是回光返照吧。从去年冬天我便停了医药,若不是想要还要再见你一面,恐怕我已经入土了。”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清雁这心中已然揪紧,面上却丝毫不露,直跳脚道:“是谁跟我说,既然来到了这世上就要好好走一遭?就算生活再苦再难,也不能自暴自弃啊。”爱我电子书25xxs
居上临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话好像是你说的。”
清雁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就算是我说的,那也是真理,你必须信奉,不许阳奉阴违啊。我可是要经常来看你的,你必须每天都好好的。”
居上临怔了怔,倒是很快便将话题带开了,说些生活中无关痛痒的小事儿来。
说起来生死之事本就十分沉重,尤其还是对他这样早就被不治之症判了死刑的人来说。清雁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想到他哪一天会不在了,她这心头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难受极了。
闲聊了会儿,倒是冲淡了那样压抑的心情,清雁的声音也轻快了起来,不再低落了。
居上临笑道:“对了,这么久未见已然又过了一年,我还未向你道新年好呢,倒是我疏忽了。”
清雁心中一动,她倒是忘了,她袖中还藏着要给他的礼物呢。
还没等她开口,却只见居上临忽得跟变戏法似的手中便多了一包东西,被干净的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慢慢挪动着轮椅凑到墙边去,清雁看着他缓缓靠近的模样,胸膛之中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愈来愈响了起来。
他终于在墙边停住了,清雁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两人此时相距不过一道墙,直线距离恐怕只有半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过来。
居上临就算双目没有失明也不会瞧出她这样乱糟糟的心思,是而此时他正一脸坦然的拿起那油纸包,先伸出手去摸定了墙缝的最宽处,再将那油纸包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墙缝里。
清雁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眼眸只直愣愣的看着那双苍白如玉指节分明的手,那少年人独有的清瘦细致,仿佛一下子抚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等她傻傻的打开少年递过来的油纸包时,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顿时便让她的心彻底的沦陷了。
这是一份握在手中还热乎乎的点心,小小的方块整齐在挨在一起,没有一块有半点儿的破损,看来是被人小心翼翼的保护得极好,不然这样易碎的糕点,早就成一堆渣渣了。
居上临空洞的双眼此时却似沾染了活力,他十分期待的道:“你快尝尝,好吃吗?”
清雁强忍住涌上心头的各种情绪,拈了一块慢慢放入口中,果然是做得极精致的点心,入口即化,甘甜不腻。
在这种边陲之地还能做出这样奢侈的点心来,恐怕也就居府家大业大,还保留着当年在京城为官显赫时的习惯了。
但居上临素来便被人忽视,怎么如今倒有了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