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拾箸,挟了一箸青菜入口,对于杨宁的问话却不作回答。
杨宁回身喊道:“王公公。”
王承恩抬头,不明白杨宁叫他干嘛,虽然他是宫里的宦官不假,可他地位尊崇,除了皇帝之外,别说寻常官员,就是内阁首辅也是不敢吩咐他去做事的,于是疑惑道:“杨大人叫老奴?”
杨宁拱了拱手,指着桌上道:“王公公,陛下每天就吃这个?”
王承恩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实话实说,作为大明朝一代天子,吃这个确实寒酸了些,面对杨宁的质问,他有口难言:“老奴”
朱慈烺道:“不怪他们,他们也是没办法。”
杨宁回过身,问道:“什么意思?”
朱慈烺沉吟半晌,叹道:“朝廷没有钱,京营军饷都开不出,再这样下去,别说征兵,练兵,就是现状都维持不了,真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难,朕终于明白先皇的难处了。”
杨宁讶道“怎么会?江南之地,富甲天下,金陵户部的钱呢?去年的税银呢?”
朱慈烺道:“张慎言张阁老说,去年岁末,先皇下旨令金陵户部留足江南各省三月粮饷,其余全部解往京师”
杨宁默然,杨宁突然想起,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中,田俊曾向自己哭诉,说他没有银钱请客,当时他以为田俊挥霍无度,并没有在意,现在思及,才终于省悟过来。
堂堂大明朝最体面,最威风的锦衣卫都连续几个月开不起饷银了,更何况其他人呢?
杨宁沉吟道:“敢问陛下,如今军饷都发不出去,将士们士气低落,怎能抵抗外敌?”
朱慈烺道:“其实户部也不是一点银钱都没有,户部尚有白银十六万两,朕想先拖欠数月饷银,等大敌当前的时候,再将这些银子一股脑的发下去,以振奋军心。”
杨宁闻言蹙眉不语,朱慈烺停箸叹气道:“朕也知道,将士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都眼巴巴地指望着这点饷银过日子,可朕杨大哥,朕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
朱慈烺说着,愁肠百结,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了酒杯,随后将酒壶重重搁在桌上,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宁试探性问道:“陛下,如果将将士们饷银都发下去,且再额外备足半年的粮饷,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朱慈烺摇了摇首,不答反问道:“杨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杨宁道:“我认识一个大财主,或许,或许我可以求她周济一下。”
朱慈烺哑然失笑,道:“杨大哥,你以为这是邻里百姓家过日子呢?还周济一下?”
杨宁急道:“陛下,到底需要多少钱?”
朱慈烺见杨宁神色凝重,不似说笑,顿时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道:“以朕想来,大概大概七十万两足矣,若有这些钱,朝廷足以撑到明年的税银收上来。”
杨宁点了点首,给朱慈烺又斟了一杯,起身道:“陛下你慢用,臣要去借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