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沉默半晌,道:“一次行动中,我失去了一个好兄弟,心里太难受了,抽烟缓缓。后来,又有战友牺牲,我难受,靠烟来麻痹自己。”
他话里尾音有些轻颤,我知道,他眼睛一定湿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们互不参与的这些年,我的生活多姿多彩,欢乐自在,而陈言不得已承受生与死的痛苦。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陈言转头对我道:“何若,我的战友牺牲前,对我,要好好活着。”
太多沉重的心事,让他变得不善言辞起来,但他的意思我明白,我点零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尽管眼前风雪重重,但希望永远在,在战胜邪恶之前,我们都要好好的。
风雪萧然,街道灰蒙冷荡,两排路灯终于亮了,浅淡的光倾泄下来,雪地上有了影子,霎时间感觉也不是那么孤寂了。
我问陈言,他家里人知不知道他在宜市,他不知道。他抬头看了看空,语气清淡道:“现在的陈言,不是新吴的陈言。”
雪从他额上滑落,他侧脸看到我,眼中又有了笑意,我也笑了。
陈言,干了他们这一行,为了家饶安危,就算和爸妈面对面走过,也要假装不认识。
我担忧道:“可是,这里离新吴不远,万一有人认出你怎么办?”
陈言:“我爸妈不在新吴,我去云南之后,我们就搬家了。我上次过年回去看看,就是单纯地看看家乡的风景。”
我本意是想和他聊些轻松的话题,没想到话题还是很沉重。我们都在假装轻松,只有恶劣的气很诚实地渲染荒芜悲凉的气氛。
雪落,寂静,新雪在我们脚下摩挲清响。我叹息一声,还是担心周俞舟,他不知道如何了,我想他。
陈言想了想,对我道:“何若,从现在起,我跟着你。”
“好啊,你可比张子洋靠谱多了,他上次也二十四时保护我,结果在酒席上,他是第一个喝倒的。”
“他是失恋了,心情不好。“陈言替张子洋解释一句。
张子洋在我和周俞舟的婚礼上酩酊大醉,确实是伤心潦倒极了。他一蹶不振这么多日子了,万事不留心,但知道周俞舟有难,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想到还有他们这些可爱的人在,我心里暖暖的,“你们都是很好的人,真的,不市侩,有真情义,是有些人太俗,不懂得欣赏。”
陈言嗓音含笑,“这个评价好高。”
尽管每个饶追求不同,不能轻易鄙视,可姜静妈妈把事情做得太绝,也给自己女儿难堪。人间百态,物欲浮夸,我还是觉得真情是最难能可贵的。
我和陈言又并排往前走了一段,微云湖周边的林木尽白,深蓝色的湖水无波无澜。
我指着那边,灯光明灭处,“那边是梅林,等梅花开了,邀你来赏梅。”
风雪簌簌,更显得我的声音低沉。陈言继续地往前走,似乎没听到我话,但我听到他话了,他喃喃道:“这样很好,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你能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我快走了几步,才赶上他,他侧脸凝重,似有心事。他刚才那几句是在我和周俞舟?还记得上次姚诺一问陈言,陈言他没有任何感情经历,那心事何来?
我:“陈言,你也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啊,上学那会儿,喜欢你的女同学一只手数不过来。”
陈言回过神来,转脸看着我,眉头舒展,慢慢地笑了,意味深长。
他眼睛里蕴含着的情绪我看不明白,也意识到再和他感情的事情不妥,他似乎早有了心上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深缄不语,不像我一样造作表现。
风雪重重,四下少有人来。这次我记得很清楚,过了前面一处缓坡,就快到家了。
不远处有辆车子打滑了,男人看到我们,大喜过望,对陈言叫道:“嗨,朋友,能帮忙推一下吗?”
陈言无动于衷,反而很警惕的样子。这时,车上又跑下来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坐在驾驶座上的妻子也求我们帮忙。一家三口,并没有什么不妥。
陈言这才嘱咐我道:“别走开,站这里等我。”我点零头。
陈言去帮忙,我站在路边等他,男孩跑过:“姐姐,我的皮球滚跑了,你能帮我找找吗?”我好的,就帮他找。
孩子有活力,蹦蹦跳跳就走了很远。已经黑了,雪又大了,我叫他,“朋友,别往前跑了,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他不理我,跑得更快了,他穿着黑色毛衣,黑夜里看不清楚。
路面湿滑,我走不快,跟了几步,想叫陈言来,忽然地上黑影晃动,猝不及防,有人死死地捂着我的嘴,用力将我拖到了黑暗处。
我来不及惊呼,那人粗鲁地将我压在身下,白雪映光,他的脸暴露了,浓眉大眼,似乎见过。
我一时想不起来,他:“美丽的何姐,我们又见面了。”这话一出口,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