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朗肩头一沉,喉咙仿佛哽着一只苍蝇,别提有多难受。
夜晚边境寒冷,帐外风声鹤唳,程凌手中端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放在案前。
比之从前,程凌行事更加贴心,手中还有一件厚重的披风:“这里太冷了,今夜外面又是大雪,把衣服披上免得着凉。”
裴文熙笑了笑,披风还带着他独有的春藤草香,程凌眼神略过墨青净瓶里的淡黄色寒梅:“凤召换了兵卒的衣服也跟来了,十二暗影地支好像也在其中,就在帐外。”
唇角的笑意僵在脸上,她低头喝了一口驱寒的汤药,有些苦:“她还是放不下我。”
程凌坐在案前,翻开行军备录查阅兵情:“我已经将她安排在你的帐中,多一个人照看着我也放心。”
显然程凌也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木已成舟,她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是她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所有的阵营部署皆已完成,一月的时间南疆战火不断,白芦边城侧围攻陷,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窜,裴文熙领兵入城下令三军就此整顿,择日进攻奉居。
此间柳承言来过两封信,都只有寥寥数语以寄相思,透过信笺苍劲有力的墨痕,那个白衣卓然的隽秀公子仿佛站在桥上等待归人。
裴文熙百忙得空看着薄薄的信笺,些微温暖涌上心头,案前的梅花已经盛开,她择去少许花瓣,压在返城的信笺中,连纸张也染上了梅香。
她长到这个岁数第一次学着写情书,洋洋洒洒一大篇蚂蚁大小的小点,约莫交代了战役顺利,不待寒梅落尽定能策马而归,结尾肉麻的附上一句:“边塞无所有,唯一缕遥寄梅香慰藉相思,相逢之时怀中梅枝依旧与君共赏。”
然而事态却没能如她预想的那般顺利,寄出书信前后不过五日之差,两军阵前,缰绳勒住马匹发出长长的一声嘶吼。
她看清了敌军阵前新来的主将,一柄银色厚重长剑执于马侧,戾色英俊的容貌噙着不屑的笑意,战鼓声于风中怒号,他策马出了阵营:“吁…安北将军好久不见,腿上的伤好了吗?”
裴文熙牵着缰绳,皓齿早已紧阖摩挲,比之恨意更多的是对凤召的担忧。
林绍的出现预示着北楚也想从中分羹,这场战争不再只是平定战乱这么简单,握着的利剑嘶鸣颤抖,两军勇士阵前奋力厮杀,战火所及之处荒尸遍野残骸断肢。
往后种种都从这一日开始,朝着众人难以预及的方向变化,整个边境都能闻到风中弥漫的血腥恶寒,戾气之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周边。
后书虽载只字片语,却可从中寻得此役刀光剑影:“南疆碧月谭一战,两国相争无所胜,生灵屠戮流民慌散,血染寒谭万人尽丧,百马裹尸竟无容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