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带着他的不舍与不甘,是不舍的,也是不甘的。
陆行止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四岁。
他当时生活在陆家,还是陆家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公子。陆家的孩子太多了,他身体羸弱,做为父亲的陆元正并不看好他,他要的,是一个身体健全且能背负的起陆家家业的人。
陆行止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在陆行止查出这种病时,只是抱着陆行止,默默的流眼泪。
不知何时起,陆元正开始为陆行止治病,他请了全国最出名的心脏科医生来为陆行止会诊,从五岁到六岁,陆行止在充斥着消毒水和药味的医院度过了自己的生日,他长大了,六岁的他,已经可以察言观色,知道陆家的那些人,并不喜欢自己。
他是私生子,母亲生下他时,因为在怀孕时并没有好好调理,再加上心情抑郁和不停歇的酗酒,他没有变成畸形儿已是万幸。
“行止”两个字,是母亲赐给他的。
在他六岁那年,他身上的病奇迹般的好了,那位白胡子医生给他做完检查,摇摇头,皱着眉道:“真是奇怪,我闻所未闻。”
不论如何,他出了院,陆元正开始看重他。
而母亲的笑容也变的多了些。
他是极其聪慧的,陆家那么多孩子,陆元正越看他越欢喜,不是因为舐犊情深,而是因为,他可以放心的把陆家交给陆行止,陆家不至于从此没落。
陆行止一直都明白,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于是,他也开始学着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直到遇见舒窈。
她是多么的明艳夺目啊,她就只是站在那里,红唇弯弯,那双如同万千星辰的璀璨双眸朝他看过来时,陆行止的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
他信一见钟情吗?
他信。
他信这是上赐给他的礼物,让他不至于在剩下的人生中,留有遗憾。
可惜啊
真是可惜。
他还没来得及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临死前,他手搭在心爱女孩儿的手上,触及到她温热双手,慢慢的,眼前形成了一个模糊倩影,他的灵魂脱离了肉体,飘荡在半空中,看到她坐在自己身边。
她哭的很伤心,作为女明星,她需时刻保持自己的精致和美丽容颜,可是此刻,她却不顾形象,抱着自己的尸身,哭得不能自已。
陆行止很想像以前那样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可是,他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不过几秒,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对人。
大概是黑白无常。
再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奈何桥上,他徒留一抹叹息。
一碗孟婆汤下去,忘尽所有前尘往事吧。
舒窈泪眼模糊的趴在床边,手中紧紧握着那支录音笔。
阿行,阿歇
她在心中嘶喊着这个名字。
七十二妖魔,三十六佛陀,能不能保佑她已逝去的爱人,下辈子平安喜乐,万事顺意,再无病痛
再无遗憾。
舒窈擦干了眼泪,将录音笔妥帖的锁在了保险柜中,她缓缓的走到书桌前,才看到了一直在振动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君先。
她接起,那边是男孩关切的声音:“阿窈姐姐,你没事吧?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舒窈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应该是肿了,听见赵君先的话,她笑了下:“没事,我刚刚睡着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君先:“你晚上想吃什么?”
舒窈道:“你做的,我都爱吃。”
赵君先被她的话取悦,心情大好:“那好,那晚上我给你做一顿大餐。”
“好。”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工作啦,晚上见。”
舒窈笑着道:“好,晚上见。”
挂断羚话,舒窈换上了简单的衣服,拿上那串钥匙,按照陆行止给自己的地址,打车去了目的地。
出租车停在了一幢大楼前。
舒窈下了车,这是栋老楼,并没有电梯,所幸楼层不高,舒窈慢慢的走上去,走廊深处的防盗门前,舒窈将钥匙插进去,“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她站在门口,却不敢迈步走进去。
终于鼓足了勇气,她拖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这所房间内。
里面的东西由于许久都没有人居住,落满了一层灰。
舒窈走到了里间的卧室,她慢慢的蹲下身,从床底下翻出来一个密码箱。
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箱便被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
舒窈拿着信,指尖颤抖,她没有勇气打开,更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阿行,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准备的如此周全。
舒窈将信叠好,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中,缓缓的走过这间屋子,卫生间内,是陆行止居住过的痕迹。
她想起有次,因为拍戏的原因要去外地取景,陆行止痴缠了她许久,最后才不舍的放过她,两个月后,舒窈再回来,却发现他并没有住在香江别墅内。
舒窈在别墅内等了很久,才等到他风尘仆仆的身影。
彼时,他脸色有些苍白,舒窈当时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以为他是因为工作太忙所导致的,而他也没有告诉自己,他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和病痛的一面的,便买下一间房子,居住在那里。
思及此,舒窈又是忍不住落泪。
她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对待。
赵君先特地去超市买了排骨,他问过医生,伤了腿的人吃这个很补。
在此之前,他去看了姜韵。
姜韵已经从医院搬了出去,大宅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佣人走动的声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