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们继续找继续找。”莺儿瞧着简红衣似乎有病情越来越重的趋势,也不忍跟她争执了,叹着气说道,“我才是个命苦的人啊,原本想赖着姐姐你,却不曾想被你赖上了。”
“莺儿姑娘,”一天之内第二次被叫来赶车的小厮勒住了马,扭头掀开车厢帘子说道,“那边一个斜坡有新近被铲过土的痕迹,距离大路太远看不清。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看看。”说罢,跳下马车朝一旁跑了过去。
莺儿靠在车厢里直打哈欠,简红衣扭过头,撩开车厢内一个小窗的帘子,从那里正好可以看到灯火辉煌的柳枝本家。
去查看情况的小厮很快回来了,听得脚步声,莺儿探出半个身子掀开了帘子问道:“怎么样?”
“有一座新坟,”小厮指着黑暗处说道,“黑灯瞎火地也看不清墓碑上的字,好像是一户姓柳的人家的坟。”
简红衣一听到“柳”字,立刻将视线从小窗收回,身子也跟着动了一下。莺儿见状,知道这是找对了,便回转身搀着简红衣下了马车。
小厮这时才点起了一盏小小的灯笼,他在前引路,莺儿和简红衣跟在他后头,离开大路折进了通往一面斜坡的小道上。
“就是这儿了。”小厮指着一座大坟,退到一边,将灯笼伸到了墓碑前以便让莺儿二人看清碑上的字。
当“柳风扬”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之时,简红衣双眼一热跪倒在了坟前。
正在莺儿因为拿不准自己该不该跟着简红衣一起跪下而苦恼时,只见简红衣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姐姐你怎么了?”莺儿这下不跪也跪了,当她托起简红衣的脑袋时,发现她的头发竟然已经被汗水濡湿了,脸颊冷得像是个死人一样,“我就说你怎么一路上当哑巴,原来竟病得这么重了。”
小厮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丢了手里的灯笼上前来帮着莺儿将简红衣扶起来背在了背上。
“快,我们快回镇上!”莺儿踢了一脚已经燃起来的灯笼,催促着小厮。
两个人一个人在前背,一个人在后托,摸黑循着原路回到了大路上。在将简红衣塞进车厢里时,他们才发现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厚毯子也掉在坟前了。莺儿只得又扯过一直扔在车厢里的那条又脏又臭子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小厮则迅速将马车掉头,飞也似地朝镇上赶去。
小刀从后山别院回来时故意绕了从宅子外的路,以免撞见院中众多的宾客。当他快走到大门时,一辆马车像发了疯似地从离他不远的大路上驶过,朝着镇子的方向飞奔而去。如此情景,不禁让小刀感到一阵神伤。柳枝出事才过了几天而已,原来被视为禁地的柳枝本家附近,竟然也有人敢如此张狂地来去自如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小刀望着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马车,摇着头自嘲地叹息道。
柳枝本家巨大的宅院内,婚宴热闹的气氛依然延续着。小刀进入院中,在喧闹的人群中很容易便看到了一身喜服的柳夏。看着他再次跟着令天下在席间敬酒陪客,小刀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就仿佛方才看到那辆不知哪儿来的马车轻易闯入柳枝的领地,他却无可奈何时,一样的落寞又无助。
“这下你满意了?”脸色苍白的阿景扶着院子回廊的柱子露出脸来,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小刀。
“你才服下解药,需要休息,怎么跑出来了?”小刀不打算理会阿景,径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阿景的声音极尽讽刺奚落,“你一会儿反对夏哥哥娶令小姐,一会儿又坚持要他娶令小姐。或者,重点根本不在夏哥哥或才红衣身上,而是你要夏哥哥不管做什么都要听你指挥?”
“我跟你说过吧,”小刀无心与疑神疑鬼被嫉妒冲昏了头的阿景争执,避开了她挑起的话题说道,“注意你对柳夏的称呼,日后让万桃门或是新夫人听到了不大好。”
阿景被踩到了痛脚,正准备反击之时,突然听得厅堂内传来一阵嬉笑声。
小刀也停下了脚步,跟阿景一起将视线投向了厅堂的方向,正好看见柳夏被一帮年纪较轻的人推着出了门,一群人吵吵嚷嚷,起着哄将他往新房的方向推去。
阿景在服下解药后渐渐红润起来的脸庞,此时又一次变得煞白,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地。
小刀像有预感似地回转身一把揽住了阿景的腰,这才让她站得稳了。
这一次,阿景没有像往常一般推开小刀,而是低垂着头任由小刀揽着她。回廊下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经被吹熄了,两个人隐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喧闹的人声越来越远。然后,小刀才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感受到了他怀中之人颤抖起来的悲伤。待那阵人声再也听不到之后,他扳着阿景颤抖的肩膀,将她稍稍推离自己身上,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阿景却在这时猛地推开了小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出了回廊,留下小刀一个人呆呆地立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