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清倌人都还聚集在后园议事院中,焦急地等待着前去官府的芙菡归来,唯有结香不知所踪。
五娘在姑娘们中间,拉长着嗓子问道:“这才刚用过晚膳,结香她又跑到何处去了?”
雪儿道:“她方才与我说要去书阁一趟。”
夏橘道:“结香这个时候去书阁做什么?”
雪儿摇了摇头,道:“她没说我也没问,但是去书阁除了阅卷写字还能做什么?她刚从府衙的牢里出来不久,应该也不敢再到处瞎跑了吧?”
五娘闷闷不乐道:“这种时候还有心情阅卷写字?算了算了,只要她不再给老娘惹事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
杏观园前园,书阁。
青釉灯光下人影晃动,结香正坐在书案前翻阅着有关于杏观园的史卷记载。
既然芙菡与屏源是兄妹关系,那么她想着,屏源抓蒙桑前去,最多也只是为了让离家多年的芙菡,亲自前去与他将家中的恩怨误会彻底解决罢了,并不会对芙菡和蒙桑如何。毕竟她在牢狱的时候,官兵除了饿了她一顿午膳以外,也没有对她动用任何刑罚,更何况芙菡还是屏源的女弟呢。
如今令结香更为不解的是,对于杏观园能够在天下战乱时期建立起来,并且历经三朝仍百年不衰的现象。
据史卷上记载,杏观园是在百年前天下三分之初,突然于江南一片荒郊上兴建起来的,由于当时战火连连,最初的杏观园其实只是一座难民收容所而已。
正因为杏观园收容了许多战乱逃难的百姓,故而当时的百姓对园子只有无尽的感激,并无人怀疑它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兴建发展的。
等到三国各立称霸,暂时平定了天下时局之时,曾经被杏观园收容的百姓早已各有所依,但也有一部分人愿意留下来为杏观园效力的。
历经多年,江南荒郊四周逐渐形成繁华大道,杏观园也是在此过程中,无形转化成了与青楼妓院有所区别的燕馆歌楼的。
而后淮朝的建立与繁荣昌盛,更是让杏观园稳定了往后几十年在江南的地位。
结香只觉杏观园由难民收容所变成欢场清流的历史发展,可谓奇哉妙哉。若最初杏观园并不是欢场之地,为何传言百年之间几乎每年都有一位清倌女子死于情难?所以死难其实并非针对清倌女子,而是在园子中的任何女子。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嘛。”结香内心暗道,“只要不在园子里,只要不动男女之情,只要不被情伤,便不会被诅咒就是了。”
那么此事与衡之又有何关系呢?结香又不禁心想,他该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妖魅吧?他是否已在世上存活百年之久?若她贸然去问他,他一定不会如实回答,甚至还会不屑与她搭话。
衡之此前只与结香说过他异于常人,并没有承认他是妖魅,试想有几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呢?可是今日府衙牢狱的官兵似乎都已经忘记衡之的存在,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牢狱中出现过一样。
官兵这样奇怪的现象分明就是失忆一般,又或者说被人刻意抹去了记忆,衡之当真可以抹去他人对他的记忆吗?
最终,结香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诸多疑惑,选择独自去往合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