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谣。”阿木叫道。他知道月谣在害怕。可是他们不得不去确认一下。
阿木的声音让她冷静了些许,她咬着牙,指着东南边。阿木扶了一下肩上的月谣,转身向东南方向快步走去。
月谣闭上了眼。那哭声若有若无,似近似远,好不真切。听起来像人声,但绝非人的哭声。她也不曾听过。邪气却能告诉她大致的方位。
太阳已经西沉,昏黄的光落在云层上,屋檐上,小河上,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橘色。
夕阳照在月谣的脸上和她那双空洞的眼中。月谣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起来。日落时分,灵妖鬼魂们的“晨时”快要到了。这种暧昧不清的时刻,会一定程度干扰她的判断。她的眉头始终紧蹙着。若是在晨时,她所感知到的邪气之物混入人群,连她都会一时难以寻到。除非距离很近。
“阿木,快点。晨时要到了。”月谣说。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很重要。若不是他们一直在离邪气的来源越来越近,恐怕她也很难感知到了。她十分明显地感觉邪气在变得模糊不清。
“嗯。”阿木应道。他背着月谣绕进小巷,时不时飞檐走壁,抄近路而行。所经之地只有月谣身上的银饰的余响还短暂驻足空气中。
巷子里斜斜地照进几缕夕阳的光束,还没来得及照亮整个巷子,转眼之间就被夏云等人踩在脚下。夕阳在夏云的月白长衣上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间将月白色沾成了浅浅的橘色,而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夏云此刻根本无心欣赏日落美景。
日落“晨时”,对于灵妖鬼魂来说,是最好的时刻之一,但是对于常人来说,却是最危险的时刻。朱槿即便是有护身之术在身上,也难保不发生意外。上次招魂铃的事情,让夏云心有余悸,万一这次,只身一人的朱槿再被招去了魂,就难逃一死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朱槿,护她周全。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天空被夕阳的晕染得橘黄,朱槿才意识到已经黄昏了。
“铃……铃铃……”银铃之声再响。
果然。朱槿心中暗想,她猜的果然不错。那人要来找她了。
仅仅是几声悠悠的银铃声响过,周身再次回到一片死寂。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样,一种不祥之气已经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呜呜……呜呜呜……”
朱槿一怔。这次的哭声,为何听上去离她如此之近,仿佛就在她身后。她原本已经镇定了的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恐惧。但是她忍住了,硬生生地把那一丝恐惧像掐断的灯芯一样捻在手中。
“呜呜呜……呜……”哭声抽抽噎噎,却清晰无比。
她缓缓转身。看到站在她眼前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足四岁的样子。身型瘦小,穿着不合身的破旧灰麻布衣,小脸蛋全是泪花,湿漉漉的,眼睛哭的红肿。瘦的跟包骨一样的手在死命揉搓眼睛,像是恨不得将眼睛搓瞎一般,袖子上,衣上被泪水湿了一片又一片。他站在夕阳余辉中的小身子一抽一搭的。
朱槿的第一反应是困惑与惊奇。身后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孩,刚刚自己走过的路上明明什么也没有。难道说,这个小孩,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从她进入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就一直跟在了她的身后,所以她才会一直听见哭声?自己一路上确实没有怎么回头看过……朱槿越想越是觉得可怕,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告诉自己不要怕。
但是定睛一看,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看都不像与那银铃声有什么关系,只像是哪户穷人家的孩子和爹娘走散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在街头大哭。
其实看着这个小孩的样子,朱槿是有点心疼他的。这个小孩子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入了圈套。但她还是持着几分谨慎。毕竟她不像夏云他们那样,通晓斩魂御剑之术,不惧灵妖鬼怪。
小孩子只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哭得分外伤心,嘶哑着嗓子,却没有朝她走来。他的眼泪就像溪水一样,止不住得从上往下流,满脸满手都是泪水。不管他是否可疑,眼下先问问吧。朱槿心想。
“小弟弟,你怎么了?”朱槿出声问他。
小孩抹泪的手停住了,睁着水汪汪地眼睛,看着朱槿,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掉。半张着嘴巴发出抽噎的声音。
“呜呜……娘……”过了几秒,小孩才说出了一个“娘”字。嘶哑的声音加上抽噎,这一个“娘”字说得含糊不清,朱槿没听清是什么。
“娘……娘……娘…….”小孩开始不停地重复这个字。朱槿这才听懂了。
“你是和你娘亲走散了吗?”朱槿往前走了一步,问。
小孩子点点头,这一点头,眼泪又砸下几滴掉在地上。朱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现在连自己都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又怎么帮他找他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