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斫和西凌回到都城时,枫绻家的折子已在君妃的案前摆了一叠。
一城主将,竟被前去支援的异类所杀。这对枫绻家而言,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枫绻浔极度仇视异类,若是能够借此机会除掉如此碍眼的一个异类,她自是不会放过。
于是,西凌在惠城养伤的这几天,枫绻家日日到王宫里去上折子,请求君妃严惩西凌,给枫绻家一个交代。
枫绻家刻意走漏消息,不过半日,西凌杀了枫绻甄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
各大家族闻风而动,立刻联合起来上奏,请求君妃严惩西凌。这不仅是西凌个人没有被训练好的惩罚,更是给所有异类一个警告,让那些被新年之夜刺杀鼓动的异类们重新安静下去。
枢西凌压制灵力的禁制是由君妃亲自下的,因此只要君妃催动禁制,无论她有多强大,都只能乖乖受罚。
然而君妃依旧迟迟未动。
惠城距离都城太远,传音无法到达,这几日,凰斫只能看到西凌食指有时会刻意微微动一下,却并不知她在做什么。
因此,他不知道西凌杀了枫绻甄,也不知道整个都城都在等他们归来,而紫砚几人都快急疯了。
当在都城外见到枢兰和紫砚时,凰斫明显有些意外。
“我不能随意出城,因此托了枢兰带我出来,在这里等西凌。”紫砚开门见山,她一眼看到西凌缠满纱布的双手,“你受伤了?为何没有告知我?”
“皮肉伤。”西凌漠然道。
“为何我们的消息你一个都不答复?”
西凌抬眸,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枢兰和凰斫。
紫砚瞬间会意。
西凌在暗示她,她们传递消息的方式是独有的,她并不知枢兰和凰斫是否可信。
“他们可以信任。”紫砚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有些诧异地看着西凌,“你什么都没有告诉凰斫?”
凰斫知晓紫砚一向是谨慎的,若非出了什么大事,她绝对不会冒着危险出城来拦西凌,“什么事?”
枢兰沉声道,“西凌杀了星城守将枫绻甄,现下除了凰家,各家族都已上书,请求君妃严惩。”
凰斫震惊地看向西凌,“为何要杀他?”
“吵。”
“……”紫砚无语了。
“目前君妃还没有圣令,我同紫砚分析,这是六家族想借此机会压君妃一局,这种博弈,西凌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因此,若君妃不愿退让,西凌就还存有几分希望。”
“你一进城,守城的魅族就会告知各家族,所以你哪里都别去,直接去见枢萝,将此事原委说明白。”紫砚叮嘱道。
“哦。”
紫砚被西凌漠然的态度刺激到了,“你一向不做多余的事,这次出行是怎么了?”
“看不顺眼。”
虽说明知不应该,但凰斫仍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西一向随性而为,祭司是没见过她从前任性的模样。”
紫砚眉眼一动,颇为琢磨地看着西凌,“所以,这意味着,她的本性在撕裂这六年暗营的训练?”
“也许是。”
紫砚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来,“很好啊。”
西凌不耐烦听他们在这里分析,她并不想琢磨他们话语中的深意,抬腿便展开瞬移。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紫砚看着迅速远去的人,额角抽痛。
“王宫。”西凌低冷的声音随风飘过来。
“我们迟一些再回去吧,免得被有心人看到了,平添是非。”枢兰看着炸毛的紫砚,建议道。
“等吧。”紫砚飞快地摇着小扇子,“这家伙是哪里来的自信,这么迫不及待的进宫。”
“多谢二位前来告知。”凰斫向着二人点头致意,“我去找凰颜,让他也进宫看看,能否照拂一二。”
紫砚摆摆手。
过了半晌,她突然释然笑了。
枢兰不解,“笑什么?”
“西凌在觉醒啊。”紫砚敲着小扇子,“她的自我意志太过强大,并非暗营可以扭曲。”
***
西凌入了都城,便展开瞬移直奔王宫而去。
今日守城侍卫是枫绻家的人,自然立刻就将西凌归来的消息报往家族知道。
除了凰家族,各家族大长老都即刻备车驾,赶往王宫。
将令牌交给守宫门的侍卫,检查过禁制完好,一旁便有内官引着西凌向去见君妃。
坐落在都城中央的王宫修建的巍峨宏伟,走在那高耸的宫墙下,很多人都会产生一种王权至上的畏惧。
这条路通往君妃处理政务的凤鸣殿,西凌自暗营出来后,走过数次,每次都淡着表情目不斜视,没有一丝畏惧,也没有一丝恭敬。
内官将西凌引到凤鸣殿门口,又有宫女出来,带西凌进入宫殿。
装饰华贵的宫殿,墙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
西凌行至桌案前丈余远的地方,单膝跪地行礼。
桌案后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色衣衫,上面金色的丝线随着她翻看折子的动作,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流动出华丽的光芒来。
女子任由西凌跪着,过了好半晌才抬起眸子,高高在上地看着西凌,妆容精致的脸上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随手将手里的折子扔到西凌面前,“杀枫绻甄,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西凌没有答话。
“我似乎,没有允许你杀他吧。”枢萝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西凌肩背难以控制的抖了一下。
西凌面无表情。
枢萝眼底闪过一瞬金色光芒,西凌眉头终是蹙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来。
枢萝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西凌强撑的模样,“真想让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还如何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血迹顺着尖细的下巴,滴到地上的折子上,上好的绢布上仿佛开了一瓣瓣凄艳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