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我失去了侄儿,失去了儿子,却无比的痛苦。
谁不想活下去呀?生命多么珍贵啊,而他们的生命之花还来不及绽放,就已经凋谢了。
他沉浸在自我责备的痛苦世界里,不能自拔。
望着办公桌上的地球仪,他用手指一弹,地球仪转了小半圈,长江边的棠洲,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伸出拇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这片热土,他心潮无由地彭拜起来,多么壮丽的河山啊,可是人们还是被生活的浪涛一次次地摔打在岩石上呢?
究竟还有多少个像侄儿和儿子样的人啊,还有多少个像大哥样贫穷的人啊。
学成归来的他一直有个文学梦,可今天失去亲人的打击,彻底粉粹了他幻想的小天地,逼迫他痛下决心,只有冲在改革浪潮的最前端,才不能被生活痛苦的刀剑击倒。
岳躬轻轻叹息了一声,闭了会眼睛,慢慢回复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又担心起桌面上的东西——调令,那个盖着鲜红印章的调令:
石江区委区府:
滋秋岳躬在贵区工作三年期间,成绩显著,特调他到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希望贵区党委政府协助县委工作!协调完善手续。此函
敬礼
棠洲县委办公室
一九**年十月十八日
岳躬心里起伏着,开启石江的工作才刚开了个头。自己一旦离开石江后,以前思考好的关于石江发展的规划今后又将如何实施呢?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响了,他站起身走到屋角的电话边,拿起话筒:“喂,喂,你好!”
“我是你大哥啊。今天我都给你打了两回电话啦,可是你不在,我试着又打,你还果真在嘞。”
“哦,是大哥啊?”
“还在加班啊,要注意身体哦。看嘛,你总是忙工作,结果你儿子都走了。唉,你大嫂不懂,都怪她。看看,提起来又让你伤心了。”
沉默,“大哥,这,不怪大嫂,这是……这是他的命吧。”岳躬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不过他从来都不愿意让大哥发现他脆弱的一面,因为大哥已经够苦的了。虽然心在滴血,但在家里他必须更坚强,必须表现得更快乐。很快他控制了情绪,装着轻快地问道:“大哥,另外有事啊?”
“哎呀,我好几个月都不见秋莎了,我拖着个老毛病,哪儿都不敢去,没用了,没用啰。”
“喔,你是担心秋莎啊,”岳躬明白大哥的心情。
“听说她耍了个男朋友,我不知道情况啊,看你……”
“你说她恋爱了。”岳躬脸上瞬间露出了笑意,“好呀,这丫头长大了嘛。”
“但是她还没有出社会呀,咳咳咳……”
岳躬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啊,好吧,周末我找秋莎聊聊哈。我身体好得很,比你方便。嗯,你也要多保重身体哈!”
“那就这样哈。”喘过气来的岳躬大哥挂了电话,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习惯了把苦留在自己的心里头。
放下电话,岳躬这才关上办公室的门,朝寝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