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不经意抬头间,见到的只是个忙碌的背影。
顾家属于两人的房屋中,有着她留下的痕迹。
顾西河发了会呆,止不住轻笑出声。
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在他顾西河身上原来是这般呈现的。
当日他有多不待见秦若,如今的秦若就有多不待见他。
视而不见,原就是他们之间的写照。只是物是人非,当年是他视而不见,如今换成她对他视而不见。
顾西河心口一痛,手按住了前胸。
他使得力气很大,手背狰狞出青色的血管,人抿紧了唇。
找到秦若后的日子,便如冰火两重天。
开怀的是秦若未死,他或许还有机会和她再续前缘。难受的是秦若对他的冷漠。
不需要任何人去分辨,秦若的冷漠出自真心。
顾西河在这种时时煎熬,夜不能寐的情况下一住就是半年。
离开?
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彷如病入膏肓的老者,顾西河觉得自己魔怔了。
寅虚的样貌,随他。
几年前还只能通过眼角眉梢看出丁点的迹象,此时却是和顾西河宛如一个模子刻出似的,越发相似。
子冲说出了那个藏在他心底暗暗希冀的话,点名寅虚身份。至此之后,顾西河就陷入了魔怔。
寅虚是他儿子,秦若是他媳妇。
只要那个不断前行的人愿意转身,就会发现他早已做好接受她的准备。
再续前缘,成了顾西河心间藏不住的念想。
半年来,无时无刻不跟在秦若身后的顾西河,满眼苛求。
但,就是那一眼能望穿的强烈希冀,到了秦若面前就仿佛碰到了铜墙铁壁。
秦若将自己化作了冰。
任你温暖如阳,也捂不热的冰。
无计可施,无缝可钻的顾西河就在这种情况下和秦若僵持着。
守得云开见月明。
心中早已腐烂成泥,顾西河还是硬撑着一直停留在此。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秦若对他何时才能冰释前嫌,但他就是不愿离开。
这里,有他的孩子。
世上唯一流淌着他骨血,继承了他血脉的孩子。
这里,还有孩子的母亲。
一个背负着他的歉意,怀念的女人。
顾西河在打一场持久战。
今日,就像是拿到了旷日已久僵持战的胜利,顾西河偷偷红了眼眶。
在见到秦若与他对视的眼光,听到秦若声音时,眼尾泛了红。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用食指强压下从身体中往眼中簇拥的热痕,顾西河强作镇定站直了身体。
呼吸乱了,心跳乱了。
他快要被眼泪蒙住的眼睛贪婪得描绘着屋外那人。
唇瓣抖了几次,顾西河才吐出一句听起来像模像样的话。
“好,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听起来,彷如即将奔赴战场的一对新婚夫妇。所不同的,只是秦若是那将要远行的勇者,而他顾西河是待在家中时刻担忧的新媳妇。
秦若闻言,轻轻拂了拂手腕。
恶心的……
她自忖没给过顾西河一个好脸色,更没做过让这人生出其他旖旎想法的事,怎得一开口,顾西河竟是小媳妇似的做派。
当然,这想法也只是在秦若脑海中一闪即逝,她就继续正色道:“寅虚就有劳你多废心了。”
子冲补魂时出了岔子,修为却在。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大碍。
最让秦若挂心的,还是儿子。
这时的顾西河,急于表现他的诚意。无须秦若再继续,他忙接到:“放心,儿子也是我的……”
秦若本就冷若寒霜的面色越发凉寒。
孩子是他的?
秦若心中哂笑。却不在和顾西河多言,转身离开。
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没工夫和顾西河在这纠缠。孩子是他的,这样的话却是不爱听。
就连秦若自己,也对寅虚始终都抱有愧疚。顾西河是有怎样的勇气,才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来寅虚是他的孩子?
秦若眉宇间拢了冰霜,奔赴武铭处。
除那狻猊,也比面对着顾西河来的痛快。
秦若呼出口浊气。
武灵轩的大师兄在得到了武铭提点后,果然如老僧入定般不言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状,跟着秦若随行的大队人马停在相距狻猊兽洞穴的百里开外,就止了步。
趁着秦若没和他们汇合前,大师兄早将全员叫到身前,三翻四次的叮嘱,今日除妖大家只负责维护场外安全。
这个场外,指得便是狻猊兽洞府外围可能闯入的凡人。
除妖的事,全权交给秦若。
撇开众人,秦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她和武铭的“交易”就是如此,她除狻猊,武铭提供补魂之术。
快了,将这兽收拾后只要随着武铭回武灵轩,她就能拿到那本关于补魂的书简。
秦若自怀中掏出被重重包裹的灵木香,点燃。
洞穴中的异兽陡然挣开了眼。
……
站在外围的众人,支起耳朵细细分辨风声,也未曾听到任何打斗的声响。
大师兄始终都阴沉着的脸色,越发难辨。
“那道友真能独自拿下妖兽?”
莫怪他有此一问,实在是秦若进去的时间已经太久。而他们这些守在外面的师兄弟,半点动静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