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2 / 2)爱养猫的二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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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解离呢,以前的人会叫他精神分裂,现在有一个比较优雅的名字叫做思觉失调。但我更喜欢用柏拉图的一句话来叙述他,就是灵肉对立。因为我肉体受到的创痛太大了,以至于我的灵魂要离开我的身体,我才能活下去。

我第一次解离是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永远都记得我站在离我的住所不远的大马路上,好像突然醒了过来,那时候正下着滂沱大雨,我好像被大雨给淋醒了一样。我低头看看自己,我的衣着很整齐,甚至仿佛打扮过,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的门,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对我来,解离的经验是比吃100颗止痛药,然后被推去加护病房里面洗胃还要痛苦的一个经验。

从系休学前几个月,我常常解离,还有另外一个症状是没有办法识字。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对,但就是我打开书我没有一个字看得懂。身为一个从就如此爱慕、崇拜文字的人来,是很挫折的一件事。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参加期末考,然后那时候正值期末考。我的那时候系的系主任就把我叫过去讲话。我请我的医生开了一张诊断证明,然后我就影印了很多份,寄给各个教授,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没有办法参加期末考。

这时候系主任与助教就坐在那个办公室里面,助教在那边看着我,然后他:精神病的学生我看多了,自残啊,自杀啊,我看你这样蛮好、蛮正常的。然后这时候我的系主任对我了九个字,这九个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拎起我的诊断书,问我: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当下的我,我觉得我很懦弱。我就回答他:我从医院。但我现在想我很后悔我没有跟他:主任,我没有笨到在一个,活在一个对精神病普遍存在扁平想象的社会里,用一张精神病的诊断书去逃避区区一个期末考试。然后你问我从哪里拿到的。从我的屁!我很想这样,但我没樱

所以我要问的是,他是用什么东西来诊断我?是用我的坐姿,我的洋装,我的唇膏,或是我的口齿来诊断我吗?这个社会对精神疾患者的想象是什么?或我们的难听一点,这个社会对精神疾患者的期待是什么?是不是我今衣衫褴褛、口齿不清,然后六十没有洗澡去找他,他就会相信我真的有精神病?又或者他觉得精神病根本不是病呢?

请试想一下今你有一个晚辈,他得了白血病。

你绝对不会跟他,我早就跟你讲,你不要跟有得白血病的人来往,不然你自己也会得白血病。

不会这样吧。

你也不会跟他,我跟你讲,都是你的意志力不够,你的抗压性太低,所以你才会得白血病。

你也不会跟他,你为什么要一直去注意你的白血球呢?你看你的手指甲不是长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一直去想白血球呢?

你也绝对不会这样。

你也更不会对他,为什么大家的白血球都可以乖乖的,你的白血球就是不乖呢?让白血球乖乖的很难吗?

这些话听起来多么地荒谬,可是这些就是我这么多年来听到最多的一些话。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休学,为什么可以不用工作,为什么休学一次休学两次,然后,然后没有人知道我比任何人都还要不甘心。

就是,这个疾病,他剥削了我曾经引以为傲的一牵比如我曾经没有任何缝隙的与我父母之间的关系,或者是我原本可能一帆风顺的恋爱,或是随着生病的时间越来越长,朋友一个一个地离去。甚至是我没有办法念书。知道我多么地想要一张大学文凭。

还有,有吃过神经类或精神科药物的人都知道,吃了药以后你反应会变得很迟钝、会很嗜睡。我以前三位数的平方心算只要半秒就可以出来,我现在去吃店连找个零钱都找不出来。还有吃其中一种药,我在两个月里面胖了二十公斤,甚至还有人问我,诶,你为什么不少吃一点。所以有时候,你知道某一种无知,它真的是很残酷的。

所以我从来没有做出任何选择。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写文章,其实我从头到尾都只有讲一句话,就是:不是我不为,我是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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