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一拱手,道:“回大人,陈长安此人颇有逆骨,人怕惊扰了大人。”
“哦,县令还真是体贴本官啊。”王水安似笑非笑地看了知县一会,而后对身侧的吴牧吩咐道:“吴捕头,京都河邦知县,不按晟樱律法行事,兼之以下犯上,速速歌曲顶戴花翎,押往大牢候审。”
“是。”那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吴牧扒下官服,待到反应了过来,刚想撒泼,被高大的吴牧像拎鸡那样地一提,早就提了走。
待这出闹剧落幕,王水安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堂座,他没有急着升堂,而是笑盈盈地对百姓们道:“我坐的高轿虽然是被抬进来的,可我到襄都做官,那也都是我中了状元之后的事。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他温和地一笑,继续道:“来惭愧,我从家教森严,每只埋首于诗书,也没来得及像刚刚的吴捕头那样,与邻里邻居的多打些照面。”
此言一出,刚刚一个个还处于紧绷状态的百姓都恢复了轻松的状态,雨落两旁又传来轻微的交谈声。
雨落赞赏地望向王水安,觉得他与以前相比自信了许多,也从容了许多。
王水安随意整理了一下桌上杂乱的状书,而后等吴牧回来了,才重重一敲惊堂木,道:“传陈长安!”
陈长安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步履蹒跚,很是虚弱的样子,由阿满搀着上了堂。
王水安并未表现出异常,他道:“本官见陈长安身体抱恙,传座听审。”
阿满闻言,立刻跪地一拜,道:“谢大人!”
待吴牧搬来座椅,将陈长安扶到凳子上,王水安拿起状纸似是在细细研读,并没有急着话。
阿满扶着陈长安的胳膊,一直为他擦额上的虚汗。
王水清了清嗓子,问道:“陈长安,此案已过去八年,纵使证明当年奶妈甲氏的银簪掉在案发现场,纵使有药铺购买砒霜的记录和犯罪动机,也不足以构成对奶妈的指控。你须知,博取同情,也不能使得本管可以随意提拿无辜的人啊。”
雨落不悦地抿了抿嘴,纵使她直到王水安跟那些不作为的狗官不一样,可还是厌烦这种毫无意义的场面话。
阿满气冲冲地抬起头,道:“禀大人,我家老爷并不是在博取同情,而是孤身在外追查甲氏行踪的这些年,落下了风湿,昨下了一的雨,我家老人也足足浑身疼了一夜,提着一口气,才又来了这县衙。”到最后,阿满微微哽咽,令闻者为之动容。
王水安道:“陈长安,听你以前也是个富贵人家,当初直接派别人出去寻奶妈不就好了?”
陈长安道:“事关我妻儿的性命草民岂可假手他人。”
王水安哦了一声,道:“哎呀,可是你自己这样没头没尾地找,八年了,不也是没有一点头绪。”
阿满道:“我家老爷是乐善好施之人,当年虽有万贯家财,但也借的借,周济的周济,那奶妈拿走了值钱的东西,又将宅子付之一炬,剩下的钱,都让我们老爷安置下人了,哪还有钱去雇人寻凶。”
王水安摇着头,啧啧赞叹道:“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能如此彻底地贯彻良善的人。本官真的觉得先贤之书诚不欺我。”
王水安一直在问一些与本案无关紧要的陈长安的概况,阿满则不遗余力地宣扬陈长安以前在京都的善校
可这一次,百姓中没有像前一次过堂时敢喊话的人了,他们变得很安静,零星的交谈声也的让雨落几乎听不见内容。
问了个来回,王水安将状书搁到一边,长叹了一口气,抹了把脸道:“这案子,可靠的人证物证都没有,又相隔数年,根本无从查起。”
陈长安闻言,从凳子上挣扎着站起身,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他语气很温和地道:“我之所以选择回到京都,并不是奢望真的能报我妻儿的仇。我只是想看看,我曾经倾尽所有帮助的那些人今日会不会也来帮我。”
此话过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没有人再话,连带着王水安也只是出神地盯着桌面,没有答话。
陈长安直直地看着王水安,道:“大人,你是个好官,可您亲眼见了我今日这番狼狈的样子,可还觉得值得?”
王水安淡笑道:“陈长安,关于八年前那场火灾你真的没有别的要的吗?”他将话头又重新引到案件上,无疑若是两人再在公堂上扯出些不该的,就都没有退路了。“
陈长安沉默了一会,道:”有!当年谋杀我妻儿的凶手还有一人。”
“哦?是谁?”王水按一扫刚才的心不在焉,忙问道。
“神捕司现任总捕头,胡啸。”
王水安脑袋微微一侧,严肃地道:“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可时要流放的。”
“草民这些年虽过得落魄,神智却未乱。我要告的就是胡啸。当年,他就在我家对面酒楼吃饭,火灾发生时,我向他求救,他却以公假休息为由,拒绝调拨神捕司的人手来救火,导致我妻儿被困火海,就此丧生。”
王水安用右手中指敲了敲太阳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神捕司直接归国君管,本管也不好传召啊。”
这时,吴牧从一旁,走了过来,拱手道:“大人,据人所知,胡大人目前也是在公休中,既然褪去官服,那么便也归大人所管。”
王水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微笑着看向吴牧,道:“既然如此,吴捕头,就劳烦你将胡总教头请过来一趟。”
见状,陈长安高喊道:“大人英明!”
到了中午饭点,百姓们都心照不宣地以回去吃饭为由纷纷退下,只留下零星几个佝偻的老人和尚不懂事的孩仍留在原地。
王水安亲自送了一杯茶给陈长安,陈长安又将茶递给了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阿满。
阿满摇了摇头,掀开茶盖,硬喂着陈长安喝了下去。
自从受了伤后时候的事,王水安已经记不大清,可是阿满的这份体贴他一直铭记于心。
雨落叹了口气,问身旁的以雅道:“雅姑姑,我们要不要去吃点饭?”
以雅望了望王水安道:“你去吃吧,我在这等着。”
雨落道:“雅姑姑,你这么干守着也不行,我们一起去吃吧。”
以雅冲雨落摆了摆手,烦乱地道:“我哪也不去,我就等在这。”
雨落便也打消了离开的心,望了望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几个人,心中五味杂陈。未来究竟还会有多少变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之后又会牵扯出多少恩怨,她不敢再继续想,因为她已经没有自信能应对这纷杂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