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点头会意,大殿中立刻响起了靡靡之音。
许是太久没有跳过舞了,一曲舞罢云奴竟有些微微娇喘,圣上龙颜大悦,下令对云奴大加赏赐。
云奴屈身行礼,施施然说道:“云奴不爱那些珠宝,但想向圣上讨了刚才的第一杯三勒浆作为赏赐。”
圣上不动声色地看向尚食掌宫。
那尚食掌宫立马笑着说道:“回陛下,依照惯例,这第一杯御赐的圣酒一般都会赏给在场献艺之人。”
圣上展颜欢笑,大手一挥:“那就按照传统,将这杯酒赏给云奴吧。”
尚食掌宫满脸应承着,将托盘中的酒递送到云奴面前。
连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总觉得今日云奴的所作所为有些反常,她又将目光转向薛弥子,但见他低着头,表情不甚明朗。
“奇怪,这是唱的哪出?”秦王在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看向连玉。
却见她一脸严肃,表情僵硬,紧张之情不言而喻。不禁去握她的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手这么凉?”秦王关切问道。
连玉似乎才回过神来,敷衍着答道:“没事,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
秦王看定她,语气里隐隐有些责备:“你从进了这岳辉楼开始便一直心神不宁,平时最爱吃的胡饼更是动也没动,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一二。”
连玉听秦王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今晚确实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忐忑不安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这些没来由的念想,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便伸手去拿了面前案桌上的胡饼,大口吃了起来,又就着酒喝了几口。
“嗯,这才对嘛,天大的事吃饱喝足了再说。”秦王微微放心了些。
这边云奴已经重新回到了上座,脸上却似乎缺了些血色,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杯御赐的酒里被自己下过毒,却如此巧合地被送到了薛弥子的身前,若不是自己以献舞为名讨要了那杯酒,恐怕……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知道那毒酒只要一饮下,绝无再生还的可能,眼下时间不多了,而她的任务还没完成,若必须要走到最难看的一步,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拿定主意,云奴反而释然了,以自己如蝼蚁一般低贱的性命换取万人之上最尊贵的圣命,怎么看也是最换算不过的买卖。
云奴最后再朝宴会中看去,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人人脸上皆是一副快活的表情……除了几个有心事的人儿。她自嘲,哪里轮的到她担心的份儿?
目光最终停留在还在作画的那人身上,他们的之间的命运早在相遇的那晚就注定了,他在桥上意气风华,她在河中泥泞不堪,本来就永无交集的可能,却阴错阳差地纠缠了数十年,于她而言,已是人生奇缘。
能为他略尽绵薄之力,了却一桩心事,亦是她的幸运。
云奴突然笑了起来,在人声鼎沸的宴会,那笑声如同落在河流中的一滴雨露,悄无声息。只是接下来,她迅速地从发髻中摘下一柄金簪,直直插入身旁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