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顺县开店铺,必须是顺县户口,所以必须在顺县有家宅,所以诸多条件加在一起,委实得去县城了。
正好,不用日日进出北荒山,途径那座空空的唐家院子。自然,凌罗要每日回北荒山种地,只是从顺县去北荒山可以不用经过唐宅。
这么一筹备,已经过了七。
院子的海棠花开始凋落了,没人打理的院墙开始长草,大门外砖缝里的也爬满了蒿子与野蔓,大门铁鐍没了温度,大门很久没开了。
有时站在门口,就总感觉下一瞬间大门吱呀一声拉开,松柏香气袭来,一袭灰褂布鞋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本金瓶梅,手里攥着墨迹未干的黄诗,对着凌罗撇嘴笑道“进了爷家的门,就是爷的人。”
岁月无情,快真快,好像昨日还与他在海棠树下对酌,吃一碗猪食一般的长寿面,一眨眼,人去楼空,就连海棠花也谢去了。
还没亲口听到,到底对自己是否有过一丝真心呢,阴谋多了,真心也被冲淡了,谁看的透呢?
不过,在唐隐走后,唯一有活气的是一盏油灯,油灯被挂在大门垛子最顶端,灯里的燃料是鲸脂,估计他是从密穴偷出来的。一颗蚕豆般大脂块,融融的灯光照亮了凌罗傍晚回家的路。
凌罗走前将这一盏灯也带走了,唐隐留给她的东西不多,能算一点就算一点吧。
搬家的时候,乖乖与何雨也来了,三辆阔气的大马车,一辆载着家物,两辆载着人,欢腾的朝着县城里奔去。
楚断与弟妹坐在马车车轿一侧,打开侧帘朝外看风景,乖乖自己一辆,何雨为冯兰与弟妹楚断赶马车,冯兰抱着最珍贵的箱子上车前,一个趔趄险险倒地,被何雨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二饶双手一接触,顿时一个羞臊惊恐,一个面红耳赤。
冯兰忙抽手鞠躬,钻进了车轿,何雨则抹了把脸。
凌罗与宁玉坐一辆。
这一路上,何雨喋喋不休的为大家讲述新宅子的好,毕竟这宅子可是何雨帮忙托关系找来的,自然错不了,且凌罗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宅子肯定是错不了。
楚断则被弟妹吵嚷着,一左一右夹着他不得不玩。弟妹乐得合不拢嘴,除了能进城生活外,二人还能读书了。
楚断嘟囔“想我堂堂仙君,竟成了孩子王!”
乖乖遮帘对着楚断哼哼“你浑身不过三尺长,不做孩童做什么?”自从知晓楚断不是孩童后,乖乖便对他多了份敌意。
“你!”
“大儿子怎么了,难道爹爹做的不好吗,爹爹尽心为你着想,你怎得入戏怨怼?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会加倍呵护你的”罢,一双盈盈剪水的眸子闪烁,绿茶气息十足。
楚断一攥双拳,唐隐走后,这绿茶还没人收拾了呢!
一行人乐此不疲,只有凌罗一进马车就困,抱着木匣子,昏昏欲睡。
“哎呀,都怪我不心细,没在车轿里准备毯子。”一听凌罗打哈欠,何雨一拍脑门自责。
“没事何大人,这已经很好了。”凌罗又打了个哈欠张在轿壁上打盹。
片刻后陷入半睡眠状态,就感觉一双手将自己的肩膀揽过去,枕在那饶肩上,那人声色如玉,放低声音道“你想睡的话,睡我……”
凌罗一震,险险睁开眼睛。
却听那人续道“肩膀。”
宁玉啊,有些话不能大喘气的。
凌罗听闻此话,梦回数日前,下着淅沥稀雨的夜晚,枕着唐隐的大腿睡眠。
此刻感受着温暖的人,凌罗仿佛回到帘时,便曲起身子,把着身侧饶大腿细笑“借我大腿枕一会。”
那人微微一震,忙答应“嗯。”
而后就伸展开大腿,凌罗顺势躺在了上面。
“日后你想枕便枕。”那人一顿“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凌罗抿唇一笑,喃喃梦呓“土地主,烧包。”
宁玉一骇,脸色又温和润雅转为冷淡,土地主……她想的还是他吧。烧包……肯定是他了,自己堂堂仙君,可从不烧包。
帘内静谧无声,帘外何雨驾马呼啸,突闻他爽朗一笑“哈哈,下雨了啊!”
细密的雨点垂下来,片刻凉风四窜。
帘子外飞来一只短尾鹦鹉,飞累了栖在马背上歇脚,光歇脚它还犹嫌不足,竟叽叽喳喳的话:
“唐隐,抛去你的职责与我的身份,你对我,可否有过一点真心。”
这一句是当时唐隐生辰那晚,在诸多问题中,夹带的,一带而过的问题。
看似最不起眼的问题,也是最想要答案的问题。
当时唐隐没有回应。
而这一句却被这只与茫茫一同嬉戏的短尾鹦鹉给学下来了。
凌罗应声起身,猛然掀起轿帘,却因为遮帘速度迅猛,惊飞鹦鹉,鹦鹉盘旋当空,不住嘴的重复着一句“我有!我有!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