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亲生下我,彻底失宠于皇帝。
父亲像是有意的,虽在府中蓄养姬妾无数,时常流连其间,但始终不见有男婴诞生。
时常见到满院姬妾清早来给母亲请安,我虽年幼,却也知道女子腹部隆起,便是有孕。
有过身孕的女子,和出生的孩子远远不成正比,许多年来,也只有三个庶妹。
一直到我十多岁,昆平已经娶了望族贵女做嫡夫人,才陆陆续续出生了几个男孩。
老三生来命短,三岁时溺水而亡。
老四今年十四,生母如今只有嫔位。平日里唯唯诺诺,要把自己画地为牢,别说皇帝,就是见了几位哥哥姐姐,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五今年十三岁,读书很认真,闻鸡起舞也不为过,他生母难产而亡,从小到大,经手了数个姬妾妃子抚养,却都没有长久。
小六十岁,体弱多病,皇帝也不太上心,或许连成家都等不到。
小七九岁,是赵氏回府前,最后一个孩子。
“娘,舅舅叫你呢”
杓鹤在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的目光终于聚焦。见殿中主位上,三人围坐一团,果壳瓜皮酒盏丢了一地,容云鹤已经喝得摇摇晃晃,不知是醉是醒,我不由蹙眉。
“来了”我起身去他们旁边。
明灏拦住我的肩,一阵熏人的酒气涌了上来,“哥清醒着,你听着,我们已经决定了,就是那个处处争对我们的京兆尹,和我差不多大,到现在还没娶妻,连妾都没有一个,打算断子绝孙一样”
容云鹤也靠了过来,从另一边揽住我的肩。酒气更加熏人。使我十分局促。
相识数载,极少见他醉酒的模样。“等过几日,就放些证物,再放些谣言”
“寡不敌众,她气数将尽了”
“那是自然”太子感叹一声,痛快地抬手仰脖,将一碗酒饮尽。
一声木门掀动声响起,让四人齐齐一怔,气氛凝固下来,面面相觑,回想起刚才说陷害之事的声音并不大,便松了口气。
“长公主,太子妃刚才过来,抱着小郡王说是喜欢得不行,把他抱走了”
是个面生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跪在殿中,模样有些委屈,犹带呜咽。
“把太子妃叫来”
“是”婢女犹豫了下。
半晌太子妃抱着小璟,一身石榴红广袖长裙微微曳地,缓缓拖在身后,不急不慢地过来。
明灏和我已经各自坐回自己的席间。
杓鹤见了小璟,撒了疆绳的马一般,立马起身,跑到太子妃面前,连礼数也不顾,直接抱过了小璟。
“小璟去哪了”满脸委屈,像是担忧至极。
容云鹤竟然颇为清醒,略带歉意地开口,“杓鹤在府中被娇养惯了,无意冲撞了娘娘,不要见怪啊”
太子妃愣了愣,尴尬地弯起嘴角,眸子在我们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落在太子身上,半晌才挤出一个,“没有”
太子埋头对着一碗冬瓜挑挑拣拣,并无意理会太子妃。
若是走了,难免不甘心。若是不走,又唯恐失礼数,惹怒太子。
众人心照不宣地挪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