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舟回头一脸茫然道:“阿梧,你刚刚说什么?”
姜梧道:“没什么。”
却看水台上,那狐面少年似乎听他们一群人说得颇不耐烦,已经不知何时翻身坐到了那只青面大鼓上,躺的很是恣意。
头一偏,又转向了那殷禄。
那殷禄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又抚掌道:“既然泽兰君都开了口,不如你来公断。”
许知卿微一颔首,打开一把洒金宣纸棕竹扇子,温和地笑道:“公断不敢当。当然,身处灵洲,自然听于国主。”
座上的国主挥抚了抚长须,挥了挥手,接过张惠妃递出的一碗芙蓉玉粳羹,看着态度安然地笑道:“既然他让你说,许卿,便说来试试?”
许知卿又起身走出水阁,拱手一礼,语调平和,转向宴会上众人道:“归墟歌舞,纵然异域情调不同我灵洲,既是淮阴王一片心意,诸位又何妨一观?”
“好!爽快!不愧是泽兰君!”归墟使者座中一个虬髯汉子突然站了起来大笑道,“你这话有理!值我裴忠三大海碗!”说着便真的喝了三碗酒。
许知卿复又转向归墟使者他们一席,先向那虬髯汉子一礼。而后勾唇笑道:“那也请殷大人让你带来的的乐师舞姬尽数除去身上所佩的锐器金属,随身带着匕首的乐师,我灵洲国宴,是绝不容许上台的。”
灵洲国主点也了点头,道抬手:“殷先生,您请吧。”
殷禄神色迟疑地看向水台上那少年。
“咚—咚——”那狐面少年没有理会,在鼓前盘腿而坐。
“多谢大人。”殷禄又屈身一拜,又恭恭敬敬退回了使者席道。
那群簪着紫牡丹的艳丽舞姬立即纷纷娇笑着褪下了自己的金银耳饰、链镯钗环,而那群白衣乐师,也取下了银拨片之类的东西。
姜思蘅面前的一个乐师连琴头上一朵装饰用的镶嵌金牡丹也一掌拍碎了掷在地上,小声跟身边另一人咬耳朵道:“这么多规矩?不是说我们归墟礼仪繁重,我瞧着灵洲才是处处繁文缛节。”
另一个也悄声笑道:“哪里是什么繁文缛节,不过疑心咱们罢了。大人都不计较,你又嚼什么舌头。”
那乐师又道:“哼,你又知道什么了,大人不声响,那才可怕!”
姜思蘅正凝神听着他俩的话,这时却被一阵鼓声打断,接着是那群乐师弹奏拨弄起了归墟乐器。
那鼓声像是从地底深处响起来的,一声,两声,低郁而沉重,像夏夜的闷雷,爆裂在包裹重重的云里。又像是给手脚都上了冰凉的沉重镣铐,在阴冷的甬道里穿行一般。
姜思蘅心中一窒,有种不详的预感缓缓升起,张开口想出声,但只是艰难地张了张嘴。
有幻术!
“叮——”一声筝音响起来,继而是笛,箫,琵琶,胡琴,杂乱而遵从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秩序腾腾而起!
台上的舞姬时而像蛇一样扭动起来,旋腰踢腿百媚横生,时而又如风中弱柳,纤腰秀色。配着琴音,朝着座中众人走来。
姜思蘅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在逍遥山上学的清心咒,暗想幸好记住了没忘。
挣脱了那魔音的控制,转头看身边众人时,只见诸人面色发红,眼神飘忽失定,好像已经失去了神智甚至是魂灵一般。
仪亲王之前搂着的那个舞姬接过了他手里居然的金杯,将他往旁边一推。仪亲王像个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倒在了地毯上,嘴唇边犹自带着一抹痴笑。
“臭男人。”那舞姬撂下一句,继续回到了里水台中央,向着击鼓的狐面少年屈身一礼,开始跳舞。
而其他舞姬更是放肆,直接坐到了神志不清的当朝大员腿上,“嘤咛”笑着喂他们喝酒。
有的人看了这乐舞,把杯盘碟盏摔了个粉碎,有的人跳下了湖水,拼命洗脸上的脂粉,有的人紧紧掐住了旁边一人的脖子,而那人明显身居高位,也拔出了随身佩刀在他身上扎出一个个血窟窿。
简直,群魔乱舞,百鬼驾临。
眼见水阁中那些归墟使者依然谈笑风生,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同座的许知卿却眼见十分难受,眼神尚还清明,但也强压着不被拖入那蛊惑的乐舞,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洒金扇子,依如此折磨之中旧保持着雍容风度。
而对面其他水阁中的公子王孙,具是怪态百出。姜梧舟躲着一个舞姬而拔出了随身配剑把身后屏风劈得木屑横飞,姜雍姜彦搂着两个舞姬已经醉的酣睡。
等等!姜梧?
对面一角的姜梧的神色倒还和自己一样清明,自小清修的确实与众不同。
姜梧见了她看了过来,脸色瞬间大为激动,运力拔出了佩剑无克向水台中的击鼓狐面少年刺去,身体不住地往后倒,倒在一方锦几上,晕过去了。
他用尽了全身灵力,拼命挣脱了乐音的束缚,是全场人里唯一一个成功拔出了剑,刺向那狐面少年的。
而那狐面少年却轻笑了一声,抛出一颗石子,“嘣”地一声,弹下了那气力不足的一剑。
无克。攻无不克。
就这样软弱地掉落在离她不远处的花坛边。
姜思蘅心下一惊。她努力集中精力以免神智涣散迷失,一面悄悄向那把无克靠近。
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