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把我挡在身后,冲着老头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吼。我就说我师母看似娇弱菡萏,实则铿锵玫瑰,巾帼不让须眉吧!
老头被她一顿数落,气焰上直接被秒成了渣,啧啧啧,都说蓉城的男人趴耳朵,脾气暴躁的关西男人,跟蓉城男人有的一拼哟!
不过…………师母,您能不能别一张嘴就把我跟伊布绑一块啊?(伊布,就是我送给老头的拉布拉多)
因为老头答应给我他那版意大利原文的建筑十书,我跟在他后头进了书房。
“你跟箭丘是不是一早认识?”
“诶??”
他作势就要往我脑门上敲。
“还跟我装?刚才闹那么一阵,箭丘在一旁好几次想帮你,都被你不咸不淡的小动作给挡回去,你以为我跟你师母眼瞎了看不出来吗?”
我懒得跟他细说,转过身研究背后一排排书架上有什么新鲜玩意。
“真不打算跟我说说?”
“说啥?我没那个兴致。”
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爆栗。
“兔崽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我懒得理论,揉揉脑袋只管要了书,放进今天装萨其马的纸袋里,又跟他聊了些最近关于论文的思路,被他用力耻笑一番,才状似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听说八王子有很多佛寺?
一句话醍醐灌顶让我忽而灵光乍现。
对啊!
八王子最早是江户时代关东地区守卫甲州口的重要军事据点,也是规模最大的桑蚕养殖地和丝绸供应地。
论一座城市的兴衰,不外乎受到地理环境、军事防御、政治、经济、文化教育这几大因素的影响。
而一旦涉及文化,佛教与佛寺,在人类文明史上便是如何也绕不过的符号象征。
作为一种建筑形式,佛寺是城市空间构型的有机组成部分;作为人文观念和意识形态的象征,佛寺又是城市意义构型的有效组成部分,在城市社会生活中发挥着自己独有的价值。佛寺本身所具有的文化功能,使其成为城市文化活动和宗教文化传播的中心,成为城市文明的象征。佛寺活动所具有的灵性效应,对城市社会秩序的建立与稳定、对城市文化的整合与重塑,以及对市民生存意义的确立与转变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八王子地区的佛寺,大部分建于江户时期,佛教,作为文化输出与精神寄托的一种形式,见证着人类文化与文明的繁衍。
佛寺的发展推动着古代城市商业化的进程。
所以,如果以八王子地区佛寺与佛教的发展演变论述八王子地区城市化进程………
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论题!
老头观摩我这会儿眉开眼笑心情似是不错,于是想接着刚进屋的话题继续聊,“你跟箭丘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这才刚入学一个月不到,箭丘怎么招你惹你了?”
我立马跟他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一秒笑得风和日丽,下一秒脸就垮得寒天冻地。
老头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神经病,关键是,他还特别配合的身子一哆嗦。敢情他以为我能手撕了他不成?
我把他书架上的书拿下来翻得哗哗作响,然后扔的一地都是,老头一开始还能忍,后来越发肉疼得紧,慌慌忙忙扑上来护住他的宝贝,然后吼我,书又没惹你,要撒气外面撒去。
他不让我玩他的书,我就玩其他的。反正书房够大,老头的图纸、模型堆在墙角一地都是.....
于是我趴墙角摆弄他那些设计模型。
他在我身后观摩了那么一两分钟,安安静静盘腿坐我身边,就像小时候,试图安慰竞赛落选的我一样。先是点点我脑门,然后勾着腰歪着头看我。
“真不打算跟师父说说?”
“说什么?说你们家男人一个比一个阴吗?”
“别瞎说,师父啥时候阴过你?”
“反正你们家男人,个比个难琢磨。”
我拿他模型撒气,看一个,撇嘴,往后头扔,再看一个,撇嘴,再往后头仍。老头的脑袋就随着我流畅的抛物线这么来回晃荡了好几拨,几欲阻止,结果一看我阴测测的脸,楞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我说小祖宗,你东西也扔了,书也砸了,总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老把委屈憋在心里,你也不难受啊?”
“我不难受,谁看不下去谁难受。”
“嗨!!你个小作精!行,你死活不说,那你跟箭丘怎么样,我也死活不管了!”
老头怒了,蹭一下站起来,看我一副不为所动,脚一跺,开门。
师母稳稳当当站在门外。看样子,我跟师父说的话,她多半听进耳朵了。
“小夜,去带伊布出门遛个弯吧。我找你师父去厨房帮个忙。”
我从地上爬起来。
“您让师父下厨房?他连削个苹果都跟狗啃似的。他能帮上什么忙?”
“没关系,我让他帮我剥洋葱,去看看伊布吧,你从进门到现在,伊布都在外面转了好几圈,就眼巴巴等着你带他玩呢。”
“行,那我找我儿子去。”
出门换鞋,拿着牵引绳就去接伊布,一只金黄色的拉布拉多猎犬。
狗子的伙食看起来相当不错,打远看着就像一团圆滚滚的金黄色毛球。我冲他喊,小伙子眼睛亮晶晶盯着我,吐着舌头撒欢的朝我奔过来。
我抱着他原地腻歪了小半会儿,才在他脖子上挂好项圈,刚一转身,就遇上不知在身后看了多久的牧箭丘。
领着伊布准备从他身旁走过,结果疯狗子一看是他,抬起半截身子就往他身上扑。
我说过,狗子最近伙食不错,所以体重也是飞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奔起来,我手里的牵引绳就直接飞出去。
我喊他,伊布,咱们别跟骗子一起玩,小心他前脚把你卖了,后脚还要你帮他数钱!
牧箭丘把牵引绳递回给我,我看也不看,接过绳子套在手腕上,拽着伊布径直往前走。
从老头家出来,往我家方向,十字路口左转,会遇到一截长长的坡道,坡道尽头右转直走个一百米,便有一个小公园。
我牵着伊布走在前头,牧箭丘就一直默默跟在我俩身后。
走到半截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咱们仨目前的队形是……
伊布在前,我中间,牧箭丘断后。
所以………从逻辑学的观点来看………
我遛伊布,牧箭丘…………在遛我跟狗子!??
擦!
我惊讶自己的脑回路是如此清奇的同时,也羞愤自己拥有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换句话说,为毛我看问题的角度如此与众不同?
叫伊布stop,我回头继续摆着一副冷脸,指着前方对他说,你,走前面去。
他看一眼前方,又看了看我。
如果………我走伊布前面,你还能看得见路吗?
我眉头一拧,嗨!这是变相嘲讽我的身高是吧??!!!
你管我看不看得见?这路我走了多少年,闭着眼睛我都不会走错。
那要不我帮你牵着伊布吧?
我把绳子拽紧护在怀里,不要,才不要把我儿砸交给你个大骗子。
牧箭丘的表情......
你难过?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