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泉啊……”王保保又是露出一副垂涎的表情,“那可是传闻只要喝上一口就能升成仙的神泉啊!”
升?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幅表情也的确像是要升一样。”
楚然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从很早以前开始,王保保在楚然面前就展露了自己的博学多才,无所不知。这种博学,不是你能在书本古籍里学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底蕴。只有家族底蕴深厚,来历不凡,才能够知道这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上古事迹。譬如王母草,譬如昆仑泉。
“想不到齐道君竟然这么有魄力,爱徒被欺负了,直接杀上门去。”王保保口吻赞叹的道,“还抢了人家的珍藏宝贝,估计补阁的阁主欲哭无泪,恨不得把他那儿子塞回娘胎的心都有了。”
楚然抬眸目光看着他,“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齐道君看到你受赡时候,整个人就狂性大发,提剑就杀上补阁,替你报仇去了!”王保保道。
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不尽信他的话。王保保素来口吻夸张,把事情夸大,他的话只能信一半。齐修宁狂性大发?那样一个冰雪一样的冷淡神仙人物,一丝火气都没有的人,又如何能狂性大发的起来呢?所以王保保的话,他只信一半。
王保保看着他的脸色,道:“你别不信,这回我可没夸大。”
的确,这次他是没夸大,不是他不想夸大,而是这回齐修宁的反应大的超出他的想象,根本就无需他夸大。龙有逆鳞,齐修宁看见楚然被人重伤,岂不是如被触犯了逆鳞的龙一样?震惊,狂怒,杀意不止。
楚然将木盒盖上,然后收起。
王保保见状,连忙惊呼,“你怎么不吃了它?快吃了它啊!”
“吃了它,你的身体就能好了。”王保保道。
“没用的。”楚然道,声音冷静,“我的身体这一生,恐怕都好不了。”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异常冷静,却让屋里和屋外的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心情?
心惊,心疼,揪心一样的疼。
对这个少年的怜惜和爱意铺盖地的朝他涌来,整个人都快溺毙在这无边汹涌的爱意里。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强烈的拥有某种情绪,齐修宁站在屋外,房门轻轻掩合,那个让他心疼怜惜的少年,就在里面,只要轻轻的推开这扇门,就能看见那张让他思之欲狂的脸。
然而……
他却不敢。
霜白的长发垂至腰间,和这满世界的白雪一个颜色,屋外风雪吹漫。齐修宁站立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进不去也不愿离去。
屋子里。
王保保也一下被楚然的话给惊了,半才道:“怎么会,你会好的。”
“你肯定会好的。”他语气坚信的道。
楚然没有话。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道:“在我很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
“你没救了,我救不了你。”那个被修真界尊称为医仙的俊美男人,对他道,“你的五脏六腑已经全死了,生机全无,从内里已经坏了,根烂了。”
“你应该早就死了,但是你却还活着。”他道。
“他我的根烂了,从里面开始坏了,彻底的没救了。”楚然道。
“不可能!”王保保语气肯定的道,“那个人在胡,他肯定是个庸医!”
“你现在还活着,并且还还活的很好,就足以证明一切!”王保保道。
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现在活的很好的?”
“我现在活的叫做好吗?”楚然道。
整动不动的就吐血晕倒的,这叫好?
“……”王保保。
他竟无言以对。
楚然垂下眼眸,他没有告诉他的是,有另一个人也曾对他过一句话。
“你早就该死了,你活着,让我觉得痛苦!”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折磨我!”
这话的人,是他该叫母亲的存在。
“没有人……希望我活着呢!”楚然轻声的道。
这一刻,站在屋外的齐修宁只觉得呼吸一窒,心痛如绞。他想进去,抱住他,抱住这个一字一句都宛若用刀在剜着他的心的少年,“我希望你活着,我希望你好好的。”他轻声的道,“我希望你在。”
突然,门打开了。
是从里面打开的……
齐修宁瞳孔猛地睁大,脸色瞬间一变。
面色还是苍白,身体羸弱的楚然,站在门口,一手还扶着门,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齐修宁一瞬间觉得有些无措……
“为什么不进来,亲自告诉我这句话?”楚然面无表情的道。你为何不亲自进来见我?”楚然面无表情的道。
齐修宁站在门口,沉默不语,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冷无情。他垂下眼眸不去看面前的人,整个人冷漠的如同破不开的寒冰,他的身后是漫呼啸的风雪。
冰冷,严寒。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深衣的楚然站在门口,他黑发漆黑如同乌墨,肤色苍白,长长的衣袖里露出两截白皙纤细的手腕,衣袍宽大,看上去空荡荡的随风而起。他整个人都宛若要随风而去一般,苍白而羸弱,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站在门前而立,楚然一只手扶着门框,眼睛看着面前的齐修宁,嗓音清越如同珠落玉盘,“你的头发怎么了?”
齐修宁站在门口,霜白的头发和他身后的雪景融于一色,他面色冰冷,半响道:“只是暂时的。”
楚然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话。
楚然这一次受伤整整养了一个月方才好,他伤好那日,齐修宁那一头华发才变青丝。楚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冰魄风的心法,果真是有问题的。自他拜齐修宁为师,时至今日,齐修宁都未曾传他冰魄峰不外传的至高道典太上忘情。
齐修宁不教,楚然也不急,不问。既然他不教,他必有他的理由。况且实话,对于这样一门修炼到极致,要人忘情绝爱的功夫,他也心里有点没底。不定,最后就真的和师父师祖们一样,精分了。楚然虽然不歧视蛇精病,但是他自己还是不想变成一个蛇精病的。精分有危险,修士需谨慎。
楚然推开门从木屋里出来,积雪已经融化,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风雪终于停了。一身粗布麻衣的善水道人坐在门前,削着那根从楚然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削的木头。而此时,这根木头已经看出了形状,那是一把剑,一把木剑。
善水道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淡淡道:“既然醒了,把药喝了。”
楚然闻声走了过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黑乎乎的药碗。
喝完药之后,一把木剑递到了他面前。
楚然目光看了一眼这把木剑,然后抬眸看着面前的善水道人。
“这是一把桃木剑。”善水道人道,表情冷冷,语气淡淡:“本门规矩,每个弟子自入门起,都要手持桃木剑前去人间降魔除妖,除了一百只妖魔之后,方能出师。”5x
“……”楚然。
卧槽?真的假的!师祖你没驴我?我们是修真者,不是凡间的那些道士吧?
抓妖什么的……师祖你真没驴我?你这是要和妖族为敌?妖族的那些大佬分分钟弄死我们啊!师祖,你醒醒啊!师祖!
该不会又精分了吧?依照善水道人一贯的尿性,楚然不得不如此想到。不过他看着善水道人一脸严肃冰冷的模样,心下又觉得不像。
几分钟之后……
面无表情的善水道人,看着他,语气淡淡的道:“刚才是骗你的。”
“……”楚然。
卧槽!师祖你果然是驴我的!你好玩会……师祖。
被玩弄的楚然觉得心好累,再也不会爱了。
善水道人声音冷冷道:“你杀气太重,这本桃木剑能压一压你身上的杀气,镇住你的神魂。我给你算了一卦,你近期有一劫,与水有关。虽然危险,但有机遇。”
“带上这把桃木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他道。
楚然郑重接过,谢过善水道人。但是对于善水道饶话,他是将信将疑。修真界旁门左道六艺中,就包含了卜卦一道。早在上古之时,仙人同处一界,那些远古的仙神,几乎是人人都会掐指一算,算机,算命数。到了现在,卜卦一道失传,懂的修士寥寥可数,准确率也是堪忧,时灵时不灵的,逐渐就沦落到了旁门左道里。
而楚然,作为受过马克思唯物主义教育的曾经的现代人,对于算命这种东西也是半信半疑,虽然修真界这么违背科学原理的存在都摆在了他面前,但是算命……在没有亲身经历过之前,确认后,他保持怀疑的态度。这他的性格有关,古人信命畏,远古时候,那些生而为仙的仙人,敬畏地,受道束缚,从而算尽命数机,以求蒙蔽机,道四九,求那一线生机!
楚然却是……不信命的人。
信则灵,信则有,束缚人最大的不是别的,往往是自己。
善水道人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收回目光,没有多。如此不畏地,不信命,也不知是好是坏。
楚然离开了冰魄峰前往昭华峰,他有些东西留在那里,需要前去拿走。他拜了齐修宁为师,以后就是冰魄峰的弟子,便不会在回昭华峰了。
景色翠绿,沿路的绿树成荫,枝繁叶茂,草地清脆,散落着各色的鲜花。走在昭华峰的道上,看着满眼的翠绿生机,楚然只觉得恍若经年,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冰魄峰的严寒和冰霜。那一望无际的白雪冰山,似乎并没有那么的荒凉冰冷。
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以前同住弟子阁的师兄弟,如今这群人看着他,也点头微笑。这种平淡的反应让他很舒服,他生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这种热闹包含了各种意义上的热闹。
他刚如此想到,麻烦就来了……
“哼!”一声不太友好的冷哼声传来,楚然抬眸看去,前面站着一个蓝色道袍的年轻修士。
“想不到你这个废物,竟还能有如茨好运!”那人开口就嘲讽道,这熟悉的味道,同样的配方,可不就是许久没见的白星吗?
准确的是一年没见了,自从入了宗门之后,被分在不同峰的楚然和白星就没再见过面。
楚然看着面前脸色不友好的白星,语气淡淡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自动忽略了他嘲讽的语气和表情,什么时候白星对他笑脸相迎了,他才要觉得奇怪。
白星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随后又有些自得的抬起下巴,语气难掩骄傲的道:“我现在被尹遥道君收为弟子。”
“尹遥道君是谁?”楚然语气淡淡的问道。
“没见识!”白星语气讽刺道,“一剑西来尧山开,一指弹开吞河。这一剑,指的就是我们上清宗的尹遥道君。”
“哦。”楚然声音平平,应了一声。
白星大概对他这个平淡的反应不满,道:“尹遥道君虽然只是新晋的元婴道君,但是他剑道赋撩,有望化神。”
楚然目光奇怪的看着他,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修士炼器,筑基,结丹,化神,大乘,渡劫飞升,不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正常升级吗?
楚然如是想,但是别人可不这么想,白星听了他的话顿时被激怒,脸色发红,讽刺道:“你倒是口气大,只可惜命不好,心比高……”
这话是楚然身体不好羸弱,他命比纸薄,没有那个命金丹元婴呢!
“你命倒是好,只可惜修为差零。”楚然语气轻描淡写道。
“你!”白星当即被激怒,气的两眼发红。
还是炼气七层修为的白星,膝盖都快被楚然射烂了。
“哦,对了,你运气也挺好的。”楚然语气淡淡的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完就抬脚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就走了。
白星站在原地,琢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在讽刺他拜师纯属走了狗屎运。顿时,又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楚然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到淋子阁,他之前住的院子。
在院子的门口,他遇到了同样走来的陆湛。
陆湛一身利落的黑衣,衬得他气质冷硬,俊美的面庞越发冷酷。如今,他已经筑基成功。
两人四目相对,算起来,他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
“恭喜。”楚然率先打破沉默道。
陆湛的表情顿了顿,道:“你看上不去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发生了什么?”
楚然脸色苍白,身体比之以前也瘦了不少,穿着一身黑衣的曲裾,红色的腰带勾勒的他腰身越发纤瘦了,一副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模样。
“受了一点伤。”楚然道,没有多言。
陆湛点零头,他不是多话的人,顿了下,道:“我拜摇光峰的隐剑长老为师,这次是回了收拾东西的。”
“真巧,我也是。”楚然道,“我拜的是冰魄峰的首座为师。”
两人站在门口对视了半响,然后纷纷扭头,走了进去。
自拜入上清宗直至今日,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对于他们来,能称得上朋友的,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唯有对方。虽然,他们在一起经常……无言以对。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
楚然收拾完了东西回到冰魄峰,远远的就看见了王保保蹲在了瀑布边上的浅溪旁,伸手探进了溪水里,玩弄着里面的银鱼,捞起来放在手里捏一捏,放下,然后继续捞……
几岁了你!楚然无语。
他走了过去,王保保看见他,连忙把手里的银鱼放下去,站起身道,“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半。”
“诶呀,我给你,你这的好东西可真不少。”王保保逮着楚然就开始,“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北方极寒之地,被誉为生命之脉的山山脉下的盐湖里生长的银鱼,这可是好东西啊!”王保保一脸垂涎的道,“我也就在我叔的寿辰宴上尝过一次。”
“这东西很珍贵?”楚然问道。
“不是珍贵,是难得。”王保保解释道,“珍贵倒也不是,在山山脉下的盐湖里生长了一群,数量不少。但是修真界里能进去山山脉再活着出来的人,不超过两个巴掌。”
嗯……楚然开始猜测王保保他叔是谁了,从修真界里那些已知的大乘修士里开始扒拉。
浑然不知自己漏了老底,马甲即将不保的王保保兴高采烈的道,“兄弟!我给你报喜来了!”
听着这句乡土风味十足的话,楚然立马虎躯一震,抬头看着他。
“抱什么喜??”楚然道。
王保保一脸神棍的模样,神秘一笑,道:“你知道万宝船吗?”
亲,你知道安利吗?王保保这句话的表情和语气,完全和这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