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紫禁城比起上个月要安生不少,瑕白的云朵,柔情的微风,就连宫人都仿佛变得很是祥和。
阿木尔坐在桌边,挑拣着布库新进献的缎子,枚红色的寇丹手指仔细的翻筛着,一厘一寸都不放过:“蓉烟,你看这两匹布料如何?”
蓉烟凑趣儿的笑道:“这两匹彭缎上绣着是葫芦与麒麟,寓意挺适合咱们二阿哥,奴婢觉得可以用来做褥套。”
阿木尔满意的笑道:“既是不错,待会就随本宫送去淳本殿。”
蓉烟道:“娘娘,其实二阿哥也有自己的月例,衣食吃穿可以是应有尽有,您何必还要节省东西送往淳本殿?”
阿木尔道:“做额娘的都希望孩子能用上最好的,吃上最好的。况且奕纲不养在本宫身边,我没法像民间的娘亲一般对他呵护有加,所以只能送些像样的东西聊以慰藉了。”
蓉烟叹息道:“唉,这宫里的嫔妃只想着生下阿哥能够母凭子贵,可是却未想过将来分别的苦楚。幼年居于毓庆宫,少年时则居于撷芳殿,好不容易熬到成人了,又得搬出宫城,想想都让人唏嘘不已。”
阿木尔烦恼道:“分开也只是影响了母子情分而已,重要的是子女能否过得平安顺遂,经历了合兴公主的哀丧后,本宫的内心总是觉得有些胆寒,真担心奕纲也会变成那样。”
蓉烟道:“呸呸呸,娘娘就不能点吉利话么?二阿哥才不会变成那样呢!奴婢先去厨房里端来饭菜,娘娘先用完午膳后再去毓庆宫吧。”
淳本殿外栽植了一些红掌,是皇帝特地命花房送来培育的,意在奕纲能够“大展鸿图”。
阿木尔刚迈入二进院,萧傀就谄媚的迎上来道:“哎呦,静嫔娘娘来了,奴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呐!”
阿木尔边走边问道:“萧公公,二阿哥这会子没睡觉吧?若是他醒着,本宫便去寝殿里看他。”
萧傀道:“回娘娘的话,二阿哥午睡刚刚醒来,现在应该是在房里玩哗啷棒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用在阿木尔的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她快步走进摇车边,轻声地道:“纲儿,你可让额娘给想坏了!来,额娘抱抱,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壮实。”
奕纲虽然看起来很乖顺,不哭也不闹,但是那黑宝石般的眼睛似乎失去一点儿光华,他静静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吮吸着右手大拇指。蓉烟拿起波浪鼓敲打着,试图把奕纲逗乐,可是他却依然没有多大反应。
阿木尔有些心神不宁,她用手背碰了碰奕纲的脑门后,就心翼翼地把他放回了摇车:“萧公公,二阿哥的精神貌似不太好,是否感染了风寒?本宫瞧他明显没有上个月那般活泼好动。”
萧傀道:“娘娘,二阿哥的身体康健着呢!这里的下人都把他当成活祖宗一般孝敬,怎敢让他着凉呀?至于没有出生时那般好动也是正常,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嘛,总不能心智一直都那样不懂事,等再过几个月会开口话了,估计就更沉静了。”
阿木尔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豫:“二阿哥尚在稚龄,凡事都不可以懈怠,本宫会请太医过来探诊的,希望结果真的安然无虞。”
萧傀眼神有些游离,仿佛在揣度着什么:“娘娘放心,奴才敢用性命担保二阿哥无恙。”
阿木尔打量了下四周,问道:“乳母为何不在房中侍候?”
萧傀道:“柳姑姑刚出去不久,奴才估摸她是去领月钱了。”
阿木尔严肃的道:“唉,月钱可以其他人代领呀,她这一走,谁来照顾奕纲?速速召她回来!”
萧傀道:“嗻”
阿木尔摸着奕纲那稀疏的灰发,温煦的道:“纲儿,额娘改日再过来看你,你在这儿一定要乖顺听话。”
蓉烟搭住搀扶着阿木尔走出殿外,或许是因为不舍,阿木尔临迈出门槛之时,还回过头来望了眼奕纲,眸光中满是留恋之意。
一行人正走在白石拱桥上,蓉烟低低的道:“娘娘,这潭岸柳树下的人可是柳程氏?”
阿木尔顺着蓉烟所述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柳程氏先是像个陀螺似的东倒西斜,之后又朝着水潭呆呆的挪步。
阿木尔对柳程氏这般异样的举动很是惊讶,忙与蓉烟快步跑下桥梁,柳程氏仿佛像是着了魔似的,一阵眩晕后,她看到潭面上驾起了一座虹桥,桥上面站着她的丈夫和孩子,见此景象,柳程氏不做犹豫的向虹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