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吐了吐舌头,嘟囔道:“我是听这地儿的异闻,所以想进来探个究竟,谁知道色一黑,就把我给吓破胆了。”
绵忻笑道:“你倒是贪玩,不过我以旧宫饶身份告诉你,这地儿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邪乎,最多也就是偏僻无光而已,只是有的人疑心生暗鬼,做多了亏心事后,才会生出这些谣言。”
阿木尔将宫灯朝两边照了照:“后廷里的肮脏事的确太多,我虽然入宫不久,但也见过几个恃强凌弱的恶人。”
绵忻看前面透着光亮,知道是快要走出夹道了:“姑娘,你腿脚可好受些了?待会咱们便要到长街了。”
阿木尔道:“已经没那么酸麻了,等会王爷把我丢下来,我自个儿走回去。”
蓉烟在穹宝殿里没有找着簪子,便只身回了绥万邦,寻遍了西配殿也没见着阿木尔,便猜到是跑来这东筒子夹道,赶忙叫上佩儿和福子打灯来寻,碰巧遇到绵忻背着阿木尔出巷道口。
三人赶忙迎了上去,把阿木尔从绵忻的身上搀扶下来。蓉烟气急慌张的道:“主,不是别来这破落地方么,您怎么就不听奴婢的劝呢!还有,这个男人是谁?”
佩儿把阿木尔护到身后,冲着绵忻斥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怎可出现在内廷?”
阿木尔拽了拽了佩儿的衣服,帮着发懵的绵忻辩解道:“哎呀,佩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瑞亲王,这般大呼叫的,你不要命啦?”
众人一听,赶忙跪下道:“奴婢奴才给瑞亲王请安,王爷万安。”
佩儿对着绵忻叩了一首道:“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瑞亲王驾临,还请王爷恕罪。”
绵忻的脾性向来温润,对他们道:“没关系,你们待会护送这位主回去,另外,今日你们所见到的情景就当是黄粱一梦,毕竟孤男寡女独处巷道,有伤风化,更何况这姑娘还是皇兄的……”
阿木尔倚着蓉烟,羞涩的笑道:“静贵人,博尔济吉特阿木尔。”
绵忻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方才一直急于赶路,都忘了问你位分。”
阿木尔的眼神复又恢复了往日地安祥,她像绵忻行了个福道:“今日如果没有王爷相助,恐怕我还要在这巷道里熬上半个时辰,阿木尔在这儿给您谢过。”
绵忻不好意思再和阿木尔那波光灵动的睛眸对视,生怕再似先前那般心跳胸喘,低头道:“应该的,应该的,贵人不必言谢。”
福子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主,咱们几个都是偷偷溜出来的,生怕给和妃的人知晓您入夜未归,再生出什么事来,眼下既已寻着主,不如就赶紧回了绥万邦吧,而且瑞亲王和您身处一地,实在是……”
阿木尔不耐烦道:“好了,我这便随你们三个管家回去。”
绵忻也慊慊地对她道:“贵人,时辰已晚,本王还要赶着出宫,先告辞了。哦,对了,记得给脚踝那里点些红花油。”
阿木尔有些别扭的回道:“好……多谢王爷关心。”
两人互相行了别礼,便朝着东西长街各自走开了,只是约离了二十步,又心有灵犀的回首相望,青涩含情的眼波和腼腆娇敛的痴笑,将阴阳道里的阴霾给消弭的一干二净。
阿木尔回了绥万邦后,忙不迭地对蓉烟道:“哎呀,快去把梳妆台上的银丝芙蓉镜拿来,都不知道我现在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蓉烟盈盈地嘻笑道:“主现在想着关心仪貌了,您进胡同前,怎么就没想过会花容失色呢?”
阿木尔嗔怪道:“让你去取镜子就速速取来,怎生出这么多废话?”
蓉烟将铜镜递到她手里,阿木尔执起后仔细的打量了下头上的珠钗绒花:“还好,还好,倒也不是很狼狈。”完,漂亮的粉唇掠起微微的弧度,看起来甜腆涩涩。
佩儿盛来一盘豌豆黄:“主,后房都已经在准备晚膳了,你先吃些点心垫着,可别饿坏了肚子。”
阿木尔如同双耳失聪似得,仍在那里痴痴笑着,眼神飘游,含情楚楚,完全没有对佩儿的话做出丁点儿回应。
佩儿见她这般出神,便又贴近些唤道:“主,主?”
阿木尔这才回了魂:“哦,怎么了?”
蓉烟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那东筒子夹道里被不干净的东西糊了心窍,奴婢瞧你总是心不在焉的,实在愁人。”
阿木尔圈拨着海棠珠花步摇所垂下的穗子:“那地儿哪有什么不干不净的鬼魅,明明是有位龙章风啄君子才是!”
蓉烟见她这样,大致也猜出几分端倪:“主,这紫禁城里只有一位皇胄君子,在奴婢的眼里是,在您的眼里更是!千万不要失了方寸,错付了倾慕!”
豌豆黄是用去皮的黄豌豆和以糖桂花及琼脂膏制成,本是细腻香甜的风味佳品,可是阿木尔在听了蓉烟的话后,却觉得吃起来索然无味,如梗在喉。
临睡前,阿木尔独自在后院漫步,滴答的雨露落在榆叶梅的枝头上,繁花大都已经蜕色黯然,失了艳彩。阿木尔贴近面前的枝丫花蕊闻上一闻,依稀还能嗅到淡淡地芬芳。她感韶喃喃自语道:“花虽落尽,余香尤在人虽别离,思慕无期一睹繁花,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