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方才在殿中喝下的那杯酒，还是刚刚自己灌的酒，在肺腑烧灼滚烫。噬心的毒性让他五脏作痛，浓烈的酒气让他忍不住要吐。

吐出毒酒、尖锐的疼痛过去后，翻涌的情绪止歇，压制不住的渴望涌上心头。

他想见一见那个人。

可又莫名惧怕什么，于是喝了些酒，心绪也就变得混沌。

酒气催生怨意，他扯过眼前人的手腕，望着对方惊诧的眼神，道：“相识有些日子了，今日，我有事想问你。”

“你平日四处玩乐，是真心喜欢，还是无心为之？”

“……楚兄……？”

他垂下眼睛：“回答我。”

捏住手腕的手更紧了些，韩湘雪僵着面皮，皱眉道：“楚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些？我生性爱玩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暗暗摸向腿上的兵刃：“前几日，我不是还邀你去了歌楼……”

“哈……是啊。”楚君离低喃。韩湘雪没听清他说什么，半晌，他忽然道：“那如果，我心悦你呢？”

韩湘雪：？？？！！

她神情空白了一瞬，出现了裂痕：“你……你说什么？！”

“你前日，夸那琴师琴弹得好。”他面色平淡，但眉慢慢皱了起来，“你夸过他许多次，给他打赏，是喜欢他吗？”

他慢慢垂下眼帘：“可他身份低微，与你不相配。你喜欢他……为何不能喜欢我呢？”

“…………”

韩湘雪：“楚兄，你醉了。我叫你的侍卫来，粮草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

她欲挣开他的手，但楚君离只是微微低头，淡淡看着她，没有放开手。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父皇下旨，我要离开一段时日。等我回来，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韩湘雪发觉他没有放开自己的打算，纠缠一会儿，索性抬头：“楚兄想要什么答案？”

她目光平静：“这种事，两个人都有意才可以。我无意于那个琴师，也无意……”

话音未完，他忽而抬手，以指尖点住了她未完的话。

韩湘雪双眸微睁，楚君离道：“先不要说。”

他抓起她的手，低声道：“我们还不熟悉……等我回来。你喜欢什么，我为你得到。”

“只要你要。”

迎着那双墨黑眼瞳中翻涌的诚恳热切的眸光，韩湘雪眸光颤了颤，吐出一个字：“……好。”

登上马车时，她闭眸静坐了片刻，伸手摸向小腿上缚着的软剑。

剑光凛冽如寒泉，在眼前如一条银蛇晃动，杀气四溢。

西月近日十分混乱。各处盘查也十分严格。她本想，若帮楼喻离开的事情事发，或者身份败露，便直接带人强行撤离西月。

……却不想，楚君离竟说出了这样出人意料的话。

她低笑一声。

“心悦”。

寒光几闪，剑身柔软如蛇，被藏回腿腕。

她想，要早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