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按照笔记本中写的,她最后之所以会和陆沉聿重修旧好,一方面是陆沉聿可以为她出生入死奋不顾身,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陆子清。
陆沉聿对她的攻势,唐言希自己思想坚定,倒是可以抵御。
但对一个渴望爸爸的孩子,屈服于父爱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
连儿子都要撮合她和陆沉聿的话,她到时候又能抵抗多久呢?
唐言希的手缓缓覆在腹上。
脑海里倒是想起了闻澜的阿非。
闻澜是已经有了新的老公,和新的老公生下新的宝宝,所以和前夫重修旧好的可能性才变得微乎其微。
可唐言希呢?
她什么时候能找到第二春?
一直留在陆沉聿身边,怎么可能找什么第二春?
按照现在的发展,和陆沉聿重修旧好似乎已经成了定数。
唐言希又按了按眉心,瞥了眼窗外越发下沉的夕阳。
其实,她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真正的死亡都经历过了,还会怕什么抛弃原有身份的假死吗?
当按在眉心的手缓缓放下时。
唐言希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病床边有一张椅子,但唐言希没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蹲下了身子,下巴抵在病床的床沿边。
她靠陆沉聿的脑袋还挺近,盯着他看了好几十秒,突然抬手,巴掌贴在了他露在外侧的半边脸上。
男人没反应。
唐言希又作恶揉了揉手里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笑嘻嘻道:“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这一回,男人缓缓睁了眼。
一双黑黢黢的墨眸,能洞穿人心似的。
同时,他的左手准确又强势地捏住了她靠近他脸边的手腕。
唐言希感受到一股将她整个人往上提的力道,只提了一半就消失了。
不难想象,这男人差点就要将她整个人带到病床上的。
不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中途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面容寡淡,看不出喜怒,声音低沉轻缓:“别蹲着了,心腿又麻了。”
“哦……”
唐言希声应了个字,随后乖乖坐到椅子上,但似乎是觉得这样不方便交流。
她突然转头看了眼关上的病房门。
然后一骨碌钻到了陆沉聿趴着的病床上!
她身材娇,他的病床又大。
竟刚好能躺在他侧边的位置!
唐言希侧着身,又拍了拍他的脸:“脑袋。”
陆沉聿浑身僵硬,脑袋悬空了一下,随后就感觉自己脑袋底下的枕头被拉走了一截。
那拉走的一截,被唐言希枕上了。
她脑袋离他很近。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唐言希的呼吸自然又均匀,陆沉聿则是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冒犯了她似的。
唐言希神色柔软恬淡,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道:“没山骨头吧?”
陆沉聿没答,目光朝着病房门望了眼:“门没锁。”
唐言希眉梢一挑,唇角微弯,声音轻快:“怕什么?躺一张床上而已,咱又没做什么。”
“再了,没你的吩咐,也不会有人擅自闯进来对不对?”
陆沉聿看着她的眼睛。
他想到上次在澳城,她用假流产骗他的事儿。
那时,她装出一副和他重修旧好的样子,难得有温情给他。
不过,那一次的表演,可以非常不走心。
即便被冲昏了头,他也能有所察觉。
而这次呢?
她又要耍什么花样戏耍他?
陆沉聿目光深深地看着唐言希,深邃的眼眸中光影浮动。
他鼻尖微动,似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一刻,陆沉聿突然觉得。
即便她是世间最毒的毒药,他也只有甘之如饴的份了。
他的手臂越过她的身子,将她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声音低沉微哑:“你帮七叔,画了肖像画?”
唐言希眨了眨眼:“没啊,他那里连画画的工具都没有,怎么画?”
陆沉聿沉默了几秒钟,瞳孔深处似有什么划过。
他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平静。
不似之前的强势或警告,甚至没有怒意或别的情绪在里面,就……平静得惊人:
“你们聊了什么。”
唐言希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烁,声音也低低的:“就,他好像看出我怀孕了,和我聊了些怀孕生孩子的事……”
“就这样?”陆沉聿嗓音很淡,矜贵冷然的侧脸,也是没带一丝表情。
唐言希心翼翼地点头。
她当然知道,谎言必然会被拆穿。
不如就用这最拙劣的一种,明明白白告诉他:没错,我就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