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就送到这吧。”

小皙莫名地有些心酸，以为他在刻意划清界限。放慢语速，轻声询问:“都走到这了，不如跟我回家吧？”

陆寻歌却是头一回冲她迅速冷硬回答:“不必了，我跟他们不熟。”

猜到他的回答，但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冷硬，小皙结结巴巴道:

“有、有谁天生就熟的，进去吧，一起吃顿饭……也好，一个人多闷。”

她说话慢吞吞，一字一词地凑，斟酌着细声说与他。“爹爹娘亲都很善良，我们都会把你当成亲人，你不是一个人。今天不是，以后更不是。”

他略一思索，笑容苦涩，仍是摇头快步往外走。“我没有亲人，从前没有，今后更没有！”

“哥——”

少女的呼唤在冷寂的夜风中异常清晰，陆寻歌不知不觉顿住脚步。

“我们拜过天地的啊，你是我哥，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

他撇撇嘴，无法反驳。

“哥，我们回家。好不好？”小皙小跑上前，趁人没来得及拒绝的档口壮着胆子拉住胳膊，把他往家门口那边拖过去。他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被她拉着进门，忘了拒绝。

也许本来就不想拒绝。

到了家门口看到颜夫子，陆寻歌一时有些懊恼太惯着她，甚至差点忘了拜天地结兄妹也不过是为了有个理由代天鹰二老保护她。这些时日的相处，竟真的生出了多余的心思。

颜夫子看到来人大惊，正欲下跪叩拜，陆寻歌快步上前，眼疾手快将他搀起，笑道:“伯父年纪大了，莫在门口站太久，咱们还是进屋坐着罢。”

话罢与颜夫子使了个眼色，洛云嫦也会意点头，三人心照不宣一同进屋。小皙欣喜过头，倒是忘了观察这几人的反应，打了招呼后便牵着洛云嫦直冲冲进屋去。

进了屋，洛云嫦便问:“你们吃过晚饭没？我去给你们做。”

小皙急忙拉着她坐下，“你们吃过就不必管我们了，我们也不饿。”说着朝陆寻歌看去，询问意见，他轻轻点头，然后转过脸，微搀着颜夫子坐下。

小皙絮絮叨叨，把礼盒拆开，将雨具手炉等物品拿出来。

“爹娘，这是用玉针草编的，结实的很，配双木屐，下雨天想出去就出去。”

“这是炭手炉，冬天快到了，怕家里没添置，赶紧买了两个来，你们一人一个。”

“这是姑娘家和妇人们最热衷的刺绣花样子，娘，你可以给衣服绣更多图案啦！”

“还有哦，这是今晚街上流行的花灯。喏，兔子、莲花、月亮……”小皙一个一个将纸灯掏出来，“版型已经制好了，只要用竹签将它们支棱起来就行。里头放上灯草，保管美轮美奂！”

“最后这里有些糕点，过节了嘛就要吃点好的。”

“呀，我这个脑子！”小皙拍拍额头，有些懊恼，“忘了给娘买些胭脂衣裳，还有爹应该也要些笔墨吧？”

“不用不用，家里都有。你能回来看我们就很开心了，不必替我们破费，多留点盘缠在路上花，平时别亏待了自己。”洛云嫦抚着小皙的脸，心疼道，“好些日子没见，仔细瞧着，又瘦了。”

小皙歪头顺势蹭了蹭洛云嫦的手，又伸手握住，“哪有啊，你看，肉乎乎的。”

正想拿茶壶，陆寻歌先她一步提起茶壶给她倒了茶，她讶然，抬眸凝视，而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随手又给颜夫子续茶。颜夫子一个激灵，推手示意暂停，并从手上拿过茶壶反过来恭恭敬敬给陆寻歌倒茶。

小皙瞥见这一番景象有些迷惑又哭笑不得。“爹，寻歌虽是江湖人，但不会随意动刀兵，你不必怕。”

颜夫子倒茶的手一时僵住，尴尬笑笑。洛云嫦见状拉过小皙的双手，岔开话题，“说起来，你们这次能在康平待多久？”

“娘，我们还有事情没解决，可能就在康平呆一晚，明天赶路去汾阳……你和爹爹……要保重。”小皙说着说着心虚垂头，不敢正视洛云嫦。

“汾阳？”洛云嫦不自觉地握紧小皙的手，“你们要去竹叶斋？”

小皙无声点头。洛云嫦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什么，颜夫子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安心。

“娘，去竹叶斋比去其他地方安全多了，再说我现在也慢慢恢复以前的武功了，你不必忧虑。”小皙反将她的手握紧，回以肯定的眼神。

“娘只是担心竹……”洛云嫦双眉紧蹙欲言又止，掌心被握得出了薄汗，僵硬侧过身，“娘只是担心你在外头待久不肯回来了。”

“怎么会呢，我记得回家的路，也不会再失忆。”小皙也侧过身来，认真看着洛云嫦。

“说了这么多，我都忘了拿东西给你，等一下啊。”洛云嫦说着急匆匆抽出手，逃也似地踏入卧房。小皙眉头微蹙，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娘亲情绪和举动似有异样，又不明白为何。

她并没有多长时间思考，不一会儿，洛云嫦兴冲冲捧着一个布包跑出来，“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皙捏捏布包，软的。并不急着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你的生辰礼物。”颜夫子笑着补充道:“你娘为了做这件衣裳，可是熬了几回夜，上面的图案都是她一针一线细细绣出来的，可不许说丑啊。”

“今天是我的生辰？”小皙指着自己，一时也想不起来关于生辰的记忆。

陆寻歌闻言亦默默放下茶杯，朝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