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离开国师塔之后，他其实是很彷徨的。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带着两个小徒弟买了一些俗家的衣冠换了。然后师徒几个悄悄地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半夜的时候，他再次从梦中惊醒，梦中又看到了乐云被困在大火中的那一幕。这一次他因为知道她有了身孕，他的心境更是不同，醒来后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恨不能立刻跪在乐云的脚下乞求原谅。

于是他在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到她的身边去赎罪。

虽然真正的乐云早就被他害死了，就连她转世之一的欧阳云清也死在了他的手里，但好歹还剩下另一个分身——凌若菲。也就是大将军府现在的大小姐曾明珠，尽管大夫人编了一个完美的故事骗过了世人，但他一直都知道她就是扎纸匠的那个养女。

他想起第一次在欧阳云清的灵前见到她的时候，她似乎掩藏了容貌，但身上有一股怯意在。后来又与她在扎氏铺子的废墟前见过一次，那一次女孩似乎有所成长，但离前世的风华绝代还有不少距离。

或许她在大将军府过得不如意吧？他想，于是他更坚定了来找她的决心。

此刻，和尚看着乐云缓步朝自己走来，她的步子不急不徐，透过薄薄的帷帽，他看出她的目光不悲不喜。跟上一回见到，气质上又有了很大的变化，似乎整个气质都变冷冽了。

不知道为何，他的胸口竟然一窒。她前世明明是个肆意昨天扬的人，可如今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看着却叫人莫名的心痛。

乐云不知和尚所想，她只是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站定，冷冷地道：“听说你想当本小姐的面首？”

和尚恭敬地答道：“是，求大小姐收下有悔。”

乐云冷笑：“‘有悔’？这是你的新名字吗？”

和尚答道：“是，小人因心中有愧、有悔，这才给自己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提醒自己曾经做错过的事。又因着前世的妻姓乐，所以小人随妻姓乐。乐有悔是也！”

乐云：“我看你不该叫‘有悔’而应该叫‘有仇’！因为你跟本小姐有仇！不然怎么会跑到大将军府门前来唱这么一出？还有，你说要前世的妻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恩怨，但我想，她应该不会乐意让你姓乐。既然是出家时就有名无姓，不如还俗后也是如此吧！”

和尚连忙道：“谢大小姐提点，不过小人还是愿意叫‘有悔’，如此方能体现小人的诚挚悔意！”

乐云见不得他这一别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不由有些不耐烦，当下就拨高了音量：“我管你叫什么？！你这人真是够了！明知本小姐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敢跑来拿本小姐寻开心？你难道不知道未出阁的女子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吗？你却跑来我大将军府门前这样闹腾，你这是想要毁了我吗？”

有悔吓了一跳，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便连忙道歉道：“对不住，是有悔思虑不周了……不过小人的心意还是不变，望大小姐收留一二，只要随便给个栖身之所。”

就听乐云恼道：“虽然你长得人模狗样，却入不了本小姐的眼！试问跟有着‘天下第一美男’之称的战王这样的珠玉在前，本小姐又如何能看上你这种瓦砾？”

有悔一噎：“可，可你真是我前世的妻啊！”

乐云：“那可能是我前世眼瞎了！”

有悔还想说什么，被乐云瞪了一眼，吓得他不敢在开口了。

就听乐云说道：“不过——既然你那么想当我的面首，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

有悔忙弯腰说道：“求大小姐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