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落笔太快,几乎是笔墨摆好便动手了,让旁边还在思索要出什么难题的谢连璆有些惊异:“子修兄这便出好了?”谢连璆本是好意,万一出的题太简单没什么水平,被抽到了,容易被人诟病。
苏修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淡然点头:“嗯。”
苏修的态度太过平淡,惹得旁人更是恼怒,含蓄点的已经有人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目光,不愿意遮掩的就开始热烈讨论起来了。
“那是哪家公子怎么没见过?”
“谁知道是哪里的小门小户,说不准是使了什么脏手段攀上谢三公子!”
“我看他好像就写了四个字,连句话都拼不整吧,唉真是世风日下啊,这清谈会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了。”
“老天保佑待会儿可别抽到他的题,万一要大家没话找话,尬辩可不就尴尬了!”
这些人声音不小,这苏修就是和没听见似的,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都觉得没意思也不说话了,便又绞尽脑汁直恨不得要出一个无解难题,显示自己才学颇高。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抱着箱子上前挨个去收题,然后将箱子摆在谢连钰身前便躬身退了下去。
谢连钰抽的前两道题都是辩题,凤鸣珂说:“尚可。”
苏修觑了他一眼,很不客气,说:“一般。”
这时谢连钰也走了过来,与几人见礼后,在谢连璆身边盘腿坐下,看着苏修道:“在下也觉得尚可,立意新颖,亦有可辩之处。”
然后苏修就问了一句很打脸的话:“既然可辩,为何不辩?在下耳闻三位才名,可都是出口成章之人。”
“……”
三人无言,转头“专心”去看他人的论战,但余光总忍不住去瞥一些与他们一样安静坐着的少数几位聪明人。
在他们眼里,这种行为,很显然:毫无价值地浪费口水。
一般辩难不会一开始就出现明确的正反两方,基本上可以说时各执一词,然后中间会出现很长一段说服与被说服的过程,最后会形成主流的大致几个观点,然后各自站队引证理论。事实上辩难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结果,特别是形成两方相峙的时候,这种时候双方往往各执己见,又说服不了对方,所以“互相辩难,日中乃罢”。
苏修看了眼两方的激烈的唇枪舌剑,才说:“南人简约,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我南学能博取众家之长,又标新立异,故而思辨之力远盛于北。而这两个辩题虽然立意新,但是太过偏僻,除非是鸿渊大儒,不然很难有站得住脚的理论去论证他们的观点。他们之中并非没有有真才实学之人,可现在一声赛一声高,但是说来说去也就那两句话。”顿了一下,苏修突然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虽然无话可说,但或许气势上能更胜一筹总是好的!”
“噗!”正在喝茶的凤鸣珂差点呛了个半死:“咳咳咳!子修好见解!”
看凤鸣珂的口不对心的样子,苏修有些无语,认真举证她的有感而发:“战场上如果两方势均力敌,显然是更凶的一方赢面更大。比如现在,如果我的气势更足,就会给你一种其实我才正确的错觉。也就是说,我对不对无所谓,让你觉得我对就行了!”
谢连璆:“我觉得你说的对!”
谢连钰点点头,他竟然被说服了,简直了。
然后几人就自成一片天地熬到了香灭,至于口水都飞歪了那些人,只有一个想法:呼!终于结束了!快编不下去了!
有人愤愤不平:“逼崽子出的什么狗屁辩题,偏到门缝里了。”
苏修的视线闻声而去,目光一动:精辟!
谢连钰起身去抽第三题,然后他打开纸条的一瞬间,众人肉眼可见他一向喜怒不表的脸闪过了惊讶的神色。
大堂安静了一瞬,才听谢连钰清冽的声音响起:“论题:大河之患!”
这天下有一滔滔黄河水,先民称之为大河,又一滚滚长江水,先民称之为大江。大河在北,穿行漠北,大江在南,横贯大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