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坐在梳妆镜前发呆，陌娘自她身后探出头来，两人此刻同时映照在铜镜里，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陌娘咬咬牙，一幅豁出去的表情道：“阿九，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找人替你。反正诸葛只见了你一面，想来他是记不清你的样子的。”

“来不及了。”裴九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反正是替你，我与你身材相仿，到时易容，慕容渺也不会察觉。就算是被识破……”裴九闭了闭眼，淡淡道：“我想我其实不该逃避，因为该来的总会来，无论迟早。既然我现在已经选择这条注定披荆斩棘的征途，就该有面对一切的觉悟。就像欧阳师傅说的，乱世中，唯有能自保的人，才能保得他人。”

陌娘叹息着接过梳子，开始给她绾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阿九对殿下究竟是什么感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愿意见他？”

裴九揉了揉太阳穴，神情复杂的拧起了眉头，“我不知道啊！”

“那你喜欢他吗？”陌娘小心翼翼试探般再问。

“喜欢？”裴九目光迷茫，旋即苦笑着反问道：“阿澜，如果你等待了七八年的一个人再次回来却不记得你了，而你却更荒唐的将他人错认成了他而错嫁他人。你看，我和慕容渺一开始就是阴差阳错，后来更是错的离谱，所以，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陌娘晕头转向的苦着脸，“阿九，我没听懂。”

裴九自镜中对上她眼眸，深深道：“阿澜，因为这句话我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陌娘默，旋即一本正经的问道：“阿九，你真的有去了解过殿下吗？你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以及他现在的处境吗？”

裴九怔了怔，默默的看着镜子中的二人，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陌娘。

“你没有！”陌娘一口否决，不知怎的，裴九在她的眼中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谴责，“因为你总是一味的逃避！你很善良，你的迟迟不出手已经给了王若琳很多下手的机会吧？可是阿九，我们现在不是在太平盛世！乱世之中你的善良将会成为妇人之仁的一把利刃，继而残杀更多的人！”

裴九浑身一震，瞳孔不可置信的下意识收缩，这句话她很熟悉，十娘弥留之际也曾经对她说过，只是却没有阿澜今日这般强硬，这般鲜血淋漓的真实！

感觉她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陌娘不忍的从身后搂住了她，“阿九，不是我逼你，是你必须认清楚现实。”压抑性的闭上了双眼，陌娘声音有一丝亘古的飘缈，“阿九，因为这是我曾经亲身体验过的，逃避，是没有用的……”顿了顿，还没等裴九回过味来她的意思，陌娘便睁开眼睛灿烂一笑，“你和他才刚刚开始！何必计较曾经的谁忘了谁，和谁糊里糊涂认错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