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化身成家丁进了锦绣堂的一个假装成布庄的隐秘据点,接头的是一个老掌柜刘全。锦绣堂中代号甲三。这是连香菱都不知道的暗哨。锦绣堂分情报杀手两类,更以花草为别,只不过这后头还有更隐秘的养花人。他们以甲乙丙丁四支划分,是锦绣堂中箫正钦的私兵。他们不为汉国收集情报,甚至有些都不是汉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为箫正钦完成他个人的一些私愿。
刘全本是个西域人,在汉国做买卖出事落在了箫正钦手里,被一番软硬兼施和威逼利诱,做了箫正钦的手下。表面上继续从事他布商的买卖生意,实际上借助他身份的便利在诸侯各国收集情报。也是两年前才到的大秦咸阳。
箫正钦的暗线们彼此都互不相识,有些原本就是锦绣堂的人手,有些则是游侠商客。他们各不相同,唯有一点一样,那就是这些人全都是一些无君无国之人,也才会为了箫正钦做出有背君主之事。
枯木带着唐宛容进了布店里屋,刘全喊来一个伙计在前头守着,自己则一路跟了进去。刚一进屋便行礼问道:“敢问是哪位大人?”两人的暗号就能判别出上下级,枯木为上,而刘全则为下。
枯木将唐宛容丢至一旁,寻了张椅子坐下,淡淡说了一句:“南山古木。”算是点名了自己的身份来例。刘全一听果然肃然,枯木的名号在组织里可是仅在老魔箫正钦之后的。听说此人行事诡异,杀人带笑,就连最亲近之人只要是任务目标也绝不手软,更没有可顾忌的人,传言为了杜绝别人拿妻儿要挟自己,这个疯子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将自己打造地就如同箫老魔一样没有弱点。而他的目标也一直是成为箫老魔那样的人,一心想接任锦绣堂。
“大人有何吩咐?”知道来人是枯木之后,刘全的态度更加崇敬,说话更小心了些,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人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给杀了。
枯木指了指一旁的唐宛容说道:“我们现在在外行动不便,你找个地方让我们能暂时隐蔽下。同时帮我发密信给箫大人。”他顿了顿看了眼唐宛容,才又继续道:“就说情况有变,请他迅速定夺。”
刘全为之一愣,联想到这两日咸阳城中禁卫的异常,小声探道:“原来那些黑狗是冲着大人去的,小的明白,大人请随小的来。”说着他来到里屋的一处货架前面,将一卷红布搬开,又换了一卷更重的黄布上去,立即就有“咔嚓咔嚓”的机关声传出。那个货架开始慢慢移动,最后露出一个一个人高的小门。
刘全推开小门,笑着对枯木说道:“大人请先委屈一阵。”
枯木点了点唐宛容示意让她先进密室:“唐姑娘,劳烦你头前走一遭了。”唐宛容瞥了一个白眼送过去,只是认为刀俎,她还是依言跟着刘全进到密室之中。等确定两人入内无恙后,枯木这才欣然起身,钻进小门之中。
他们进暗门没多一会,就有巡城禁卫搜查上门来。这些胡商的店铺住所也是他们重点排查的方向。
“刘全,可见着陌生人在附近出没呀?”刘全做买卖时就是八面玲珑之人,否则也不会被箫正钦看上,安置在咸阳这个重地。早与巡城的兵卒套好了近乎。很自然地从袖口顺了两锭银子到带队的队正手中,谄媚笑道:“罗队,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容您这么劳师动众的?您可是知道的,小的一向是正经本分的商人……”
队正瞄了他一眼,若是平时这钱收也就收了,但今天这事干系巨大,可不敢伸手要这笔银子。将手往外一推,银子重新摁回刘全手中,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等奉王命行事,其实钱货可污秽的,快些收了回去,不然小心将你一并拿了办事。”说着就指使着手下道:“你们进店里给我认真仔细的搜查一番,半点角落都不能错过。”
一声整齐划一的诺,那些兵卒就一拥而入,开始翻箱倒柜。这已经是他们今日翻找的第三家店铺了,不过这些兵卒可没有半点不耐烦。队正不敢拿银子,他们在找人的时候,随手顺一些东西就无伤大雅了,店铺老板也不敢拦。
不一会刘全的布锦铺子就一片狼藉,很快就有兵卒从前铺搜进了后屋,刘全心头绷紧,却没有半点表露在脸上,依旧笑嘻嘻地接待着队正,还命店里的伙计上几盘茶点,奉承道:“罗队为王命奔波着实辛苦了,快请用些茶点,去去乏。”
队正这回倒没有回绝,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喝起来,刘全见状知道有戏,继续打探到:“只是不知是何事让君上如此忧心,小的虽是小民小商,却也想着能为君上解忧。”
队正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满眼的不屑,这样的小民也想着能为君上解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忧都让这些小民解了,那他们还有饭碗在?看在刘全伺候妥当的份上,他还是稍稍透了个风道:“君上丢东西了!”
……
顾晨被红巾蒙面人围困逼入一处巷口,正在艰难纠缠之际,镇抚司的援手终于赶到了。三人一组,一共七组二十一人,成诡数。这是顾晨根据后世一个有名的战法改编而成的,能顾得前后左右,三人成组有三才之势,搅入红巾蒙面人群中时,顿时就将这群人的军伍阵法给大散了。顾晨见出其中破绽,顾不得其他,飞身跃出,同时交代道:“这些人交给你们了,务必留下活口。”
他心里还挂念着被挟持在青楼上的唐宛容,殊不知那边已经异变凸起,唐宛容已经被枯木又带着不知了去处,等他来到青楼时,这里早已经是一片狼藉,人去楼空。心急之余好在有镇抚司留下通信的人同他一五一十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这般顾晨反倒是不着急了,这次明显有第三方的人干预,那个枯木也知道自己同是为箫正钦办事,想来不会对唐宛容如何,如今这地图就在自己手上,直接将他交给箫正钦岂不是更好?想到这,他突然伸手将那锦盒掀开,只不过锦盒里的空荡荡的模样,令他心惊,“东西呢?!!”
预想中的地图并不在锦盒之中,一股子的冷汗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这个锦盒从秦王处取出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手中,如果说盒子里没有东西,那只能是在交于自己之前它就是空的了。只是秦王为什么将一个空盒叫给自己?顾晨惊吓之余满是疑惑,如果当时自己将空盒交给枯木,不是马上就会被拆穿?还有可能令对方恼羞成怒杀了唐宛容。秦王不在乎唐宛容的性命?也不对才是,如果说不在乎,只要不给就是,何必这样多此一举?还有那伙突然出现的蒙面人。顾晨只觉得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枯木再行定论。
顾晨将锦盒重新合好,抱着它就去了汉楼。与其在外盲目寻找,不如借助香菱的渠道联系箫正钦才是正解。
只不过,一切似乎有一张大手在掌控着,当他来到汉楼的时候。
“什么?你说香菱她不在?”顾晨被一个老妈子告知香菱离开汉楼许久未归了,不知去向。
……
密室之中,唐宛容远离枯木坐着,对方也无所谓,自顾自地依靠在一个通风小口前闭目休憩,只不过从他是不是跳动的耳朵就可以看出来,他并未放下警惕心,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听门外的动静。
刚刚有兵卒进来翻找,闹出了不小的响声,不过这一处的暗门十分隐蔽,并没有人被人搜查到。那些兵卒进屋来只是稍微看了一眼,见屋里没人,就顺走了几件贵重的绢布料子就离开了。
“你跑不掉的。”唐宛容突然出声对枯木说道:“咸阳城内外都有重兵把守,而且我夫君也一定能找到我的。”
枯木闻言笑了笑说道:“唐姑娘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在下?是不是以为碍于顾晨我就不敢杀你?”
“你要杀,不是早就杀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唐宛容看似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略带疑惑地问道:“我只是好奇,你同我夫君是什么关系,会要顾忌他?”
枯木微微一笑:“你以为你亲爱的夫君就是一个什么忠君之士?实话告诉你,其实他同我一样,都在为大汉国办事。”枯木心里谋划着算盘,他碍于箫正钦的吩咐,不敢杀了唐宛容,但他一向做事做绝,自己不动手,就想到了一招借刀杀人的妙计。想着如果顾晨知道妻子知晓自己这层隐秘的身份,会如何抉择呢?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发出邪魅的笑声,别人的烦忧愁苦可不就是他的乐趣么。若说枯木最喜欢什么,那么杀人排第二,看人烦恼到想杀人才是排第一位的。想到这,几日来计划不顺的烦忧也瞬间减轻了不少。
唐宛容看着这个笑容渗人的男人,竟是不怕地噗呲一声,也跟着笑了,倒让枯木顿感诧异。
“唐姑娘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可是秦人,而你的夫君却瞒着秦王为大汉国效命,你就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和愤怒的?”
“你一定没娶妻吧?”唐宛容突然反问了一句令枯木有些郁结的话,见他摇头,唐宛容又笑道:“难怪,那你一定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的意思。”
枯木一时语塞,就听唐宛容继续说道:“这句话意思就是说,女人嫁给夫君,哪怕他是山贼土匪,那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拦路打劫,就算夫君造反,那我也得给他递刀子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一眨一闪的,颇是为机灵可爱,只不过落在枯木这根没有情感的木头眼里,就像是在调侃嘲笑一般。“你就不怕牵连唐叔寅这个左相?”
唐宛容依旧笑着,没有因为他所说的话有丝毫的动摇:“为什么要怕呢?倒是我想问问你,想要要挟君上,何不挟持那些公主世子?挟持我有何用?难不成你以为君上对我会比自己的子女更关切?”
她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枯木脸庞流过的那一丝不自然。就在这时暗门再次响动,三长三短的响声,确定过信号正确后,枯木才将抵在门后的书案挪开,放人进来。
还是刘全,他小心地探着头,缩着身子的他,让这个狭小的密室竟显得大了些。只见他带着笑容的脸庞,印着通风口那点光线展露在两人面前,“大人,那些黑狗都走了,小的再给您安排隐秘的住所?”
枯木点点头,在这密室之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一次来得不过是普通巡城禁卫还能隐瞒过去,下次如果来的是暗查司,可就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这样简陋是密室,简直就是瓮中捉鳖一般。
两人在刘全的带领下来到店铺后院,这里早就备好了马车,只不过看上去是一辆运送布匹的货车。
就在枯木疑惑之中,刘全上前将遮盖的帆布掀开,露出里面的布匹活物,再让候着的手下将上一层的布匹搬走,露出里面的木箱一样的夹层。这辆货车比寻常的马车大的多,所以哪怕是夹层也足够两人藏身在其中。
“请把,唐姑娘。”枯木还十分客气地请唐宛容先上车厢,自己则在外头把箱门给盖住了。
刘全见他没有上车不解道:“大人您这是?”
枯木笑了笑:“我可不习惯把身家性命交给别人。”说罢翻身上了车夫旁的矮扎。他一身家丁的打扮,倒也像一个送货的伙计。刘全尴尬一笑,就吩咐手下车夫道:“送大人去城南的库房,路上一切听大人的指示。”
车夫也是刘全的手下心腹,点点应是,便驾着马车,稳当地出了后院,朝城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