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自然做不得假,只不过杜子爽脸色更难看了,此刻他在心里将已经死透的张鸣之祖宗又挨个问候了个遍,这家伙要不是已经死了,他非得再给补上几刀不可,质子要真的在他治下出了事,他也得跟着倒霉。况且当街袭杀质子,莫是他,就算是他表舅张栋都不敢……杜子爽想到这茬,突然愣住了,心里的一个猜想不断扩大,就连顾晨过来讨要牌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今日之事,我定要同唐叔寅好好道道,哪怕是上了那王宫大殿,我也要同你们的秦君讨个法。”见这个都尉愣神发呆,顾晨自己上前从他手中抽回腰牌,顺道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家里人受了惊吓,我就先送她们回府了,要是怕不好交差就同你家上司,杀人者是大周顾晨。到时候若是还想拿问,我就在这城北的府上,想来你也一定能找得找。”
杜子爽一直目送顾晨的马车离开,都没一句话,只不过手下人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就这么让他走掉了?我们回去怎么交差呀?”毕竟死了一个暗查司的头子,还是那张栋的表侄,连个人犯都不拿只带回去一个名字,令这下手下心中忐忑,生怕被上官迁怒。
杜子爽瞥了眼下属,冷声道:“交什么差,这都要变了。”指着渠道里张鸣之的无头尸体,又吩咐道:“把这家伙,还有那些暗查司的人都带回中尉衙门去,再给暗查司送张帖子让他们派人去中尉衙门领人。”
这位治下都尉怎么吩咐做事不提,马车上安幼鱼有些担心道:“管饭的,你这一来就杀了他们当官的,我们要不要跑路呀。”
顾晨抓着她的丸子头揉了揉笑道:“别当心,我心里有数。”
或许一开始他是出于愤怒,但最后杀那人却是冷静后的深思熟虑。咸阳与洛邑不同,在洛邑他或许可以低调让麻烦少一些,但在咸阳行不通。他来秦国是唐叔寅一手操作,秦君亲许的,想要低调已然来不及了,如此再一味的隐忍就不是好事情。而且他在秦国毫无根基,如此要想日后麻烦少一些,不如干脆让旁人看出来,他不是柿子,更不个软柿子。而且刚刚杀的这人竟然不认识他,想来也不是唐叔寅亲近之人,更不会是朝堂中有权势的人,也不是一个聪明人,只看他刚刚的做派也不是一个好人。这么个非友无权又傻的坏人,他杀起来可真是一点压力都没。唯一意外的是,看那位都尉的表情,这家伙或许还有个把当大官的亲戚。不过即便这样他也照杀不误,正如他最后所的,这样的人杀起来用处更大些。今他算是正式在咸阳开了个场了。
中尉府衙,杜子爽正与上风禀报今日之事,他将十几名暗查司的人员和一具尸体带到中尉府衙立马就惊动了中尉张梁。
“你没把那人带回来?”张梁面沉如水,中尉府掌管京师治安,张鸣之再不入流也是大秦治下的官员,被一个外人大街斩杀,少不得要连累判他个治下不严的罪过。
杜子爽微微俯身低头道:“涉及两相,属下不敢自作主张,还请中尉大人亲自定夺。那大周顾晨就住在城北,属下也已经派人跟着了,随时等候大人令下。”
既是请令也是提醒,张梁冷静下来问道:“涉及两相?你是,这事没那么简单?”其实他细一想也明白手下都尉为何会这么紧张了。
诸侯国之间有默认的规矩,质子虽然地位有些尴尬,可以轻视可以苛待,但觉没有哪国敢公然对质子行凶,偏偏顾晨这个质子是怎么个回事秦国上位者们也都心知肚明。若今日是个普通秦人对顾晨行凶还能推是秦人血性或有私仇,但张鸣之不行,他是秦国最大的谍报机构暗查司的人,还是一个不大不的头头,他的言行代表了暗查司的态度。这一瞬间的事情不止是杜子爽,张梁也想到了很多,这里面只怕不仅仅是张鸣之鲁莽惹事的意外了。朝中两相相争以久,右相吕卿把持朝堂,左相唐叔寅掌控军伍,二人向来政见相左。此次大秦两城换一人之事,虽为堵秦人议论而并未昭告,但身为中尉的张梁却是知道的。当时左相提议就遭到右相力阻,最后还是君上定夺。
在张梁看来右相会阻止也是正常。唐叔寅引顾晨入秦,打得名头就是此人善经营,可为秦国赚取积累财富。这不当是要在吕卿把持的朝堂里安插进一个自己的棋子,更是想把现在在吕卿手上的掌管的财政大权给夺过来,这如何不让对方警惕并且阻拦。而那张栋恰巧就是吕卿的人,在官场上从没有巧合一。
张梁沉思片刻,点头道:“你的对,这样!你让人去暗查司一趟,请他们过来领人,顺便把情况一遍,告诉他们事关暗查司,中尉府衙主管京师治安无权插手。”
杜子爽笑道:“来之前下官已经让人去了,想来一会暗查司的人就该到了。”
“顺道也给左相府上也送信一封。”中尉府衙虽特殊,但也离不开军中,谁有得清他张梁算不算是唐相一派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