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靠着门,拎着酒壶,转头看着金池廊桥激起的雨点。他莫名笑了笑,忽然自说自话的讲起了往事。
“我祖上是新月的开国功臣,我爹娘早丧,到我这辈只剩我和妹妹两人,宗祖里叔伯子侄都惦记着家里产业。当时我年纪尚小,宗族决定让二叔暂我管。十六岁时,我舅舅帮我从二叔手里抢回产业。可是我没能力管,当时又着急又害怕,每天抓住点什么都像能救命,可巧一个书生辞官路过,他就成为我的救星,也是克星。”
绿衣站在廊上,看着急雨淅沥,听着陆大停声,转身望去:“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他来了,还有我什么事?”陆大笑笑,脸上的褶子堆满了自嘲:“我二叔眼尖,把女儿嫁给了他。我气不过,但那会没人听我的,我眼见斗不过,就离家出走了。”
绿衣低头捂嘴笑了,陆大一瞥眼见绿衣总会一展愁眉,便放开了继续:“傻吧?想想确实挺傻的。”
“然后呢?”绿衣歪头追问。
“然后我就过河在魏成军里当了兵,我什么都不会做,第二天就被分到伙头军做饭。误打误撞,我在的那支队伍被派去攻城,战友全部死了,只剩我一个,就成了功臣。”陆大说的洒脱,但绿衣知道这其中曲折心酸绝非一两句话可以道尽。
“那你应该也是去过太极殿的人了?”
“是,去过。”陆平呵呵一笑:“去过才会落的今天这般下场,要是当初拿着赏钱去骊王封地置办几亩地,也是好的。”
绿衣怔望着陆大,仔细打量起来。身高不足六尺,不胖不瘦。眼睛小鼻子嘴唇厚小巴短,打眼一看是个丑老头,细究起来又不算太老。
精神头足,行动利落,最关键他待绿衣从无歹念。想及此,绿衣没有犹豫,她已是人人践踏的腌臢,又何必在意多个人侧目看她。
“现在也可以,如果你愿意,绿衣原侍奉左右,随你到天涯海角。”
陆平以为自己听错了,遂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愣看了绿衣半天,才反应上来,绿衣不是跟他开玩笑。
“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是嫌弃我吗?”
“不不不,我哪能嫌弃你呢,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这不适合。”
“我不嫌弃你老,只要你不嫌弃我。”
“哎呀!”陆大唰的站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这样吧姑娘,我给你找个去处,你先离开这地方。”
绿衣低头笑笑,转头看着廊外:“能遮风挡雨的,从来不是屋檐上的瓦。”
一阵雷声轰隆隆滚过,绿衣回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夜雨连绵,石一安搓着双臂,不觉打了个寒颤。他将稻草拢在墙角,铺的厚厚的,让刘云坐在上面。
石一安折了个蚂蚱,蹲到刘云跟前背过手一阵倒腾,然后将两个拳头拿到刘云面前。
“你猜猜,你猜猜蚂蚱在哪只手里?”
刘云觉得无聊,石一安却不肯罢休:“你猜对了,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猜对了,我问你一个,都必须如实回答。”
“我不猜。”
“你可以问我账本在哪儿里呀。”
“左手。”
“哈哈哈,恭喜你,猜错了!”“我要问你问题了啊,请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一个代号而已。”
“你不想说也行,那你去金池是为了账本还是为了借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石一安撇嘴,双手背后又是一阵鼓捣,再将拳头拿到刘云前面。
“左边。”
“好吧,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没什么想问的。”
“你就不想知道账本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