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伯阳站在北殷怀的下方,烈烈干风,吹的人嘴唇发干。
境州这个地界只要一踏进来,好像人都会被抽干。再水嫩的人儿,也能给你榨成一具干壳。
姚伯阳沉默良久,垂目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先做三件事。”
北殷怀抬眼,眼睛忽亮了起来,向姚伯阳靠近一步,追问道:“将军请讲!”
“第一,让玉阳子称五行河龙脉被齐王引流已毁,天怒而罚。”姚伯阳的声音厚重沉稳,仿佛穿过千年,历经磨难才落在北殷怀的耳朵里。
“第二,限期令各路王爷如数上交镇灾粮,押送至合郡,限期不到,依令论罪。第三,查办石长庚侵吞镇灾粮款案,牵扯的人,不管是谁,全部捉拿。”姚伯阳像是老早就备好,一条一条向北殷怀道出:“温道清会带三千步兵协助你,还得再请太子一道手谕,如期不能交出粮食的王爷,我可以亲自去拿人。”
北殷怀站在坡顶,突然愣住,他又欣喜又后怕,他没有想到在他举步维艰任人摆布之时,还能在姚伯阳这里吃到一颗定心丸。
同时姚伯阳条理清晰部署周密计划,又并不想是在此专门等他。
他不觉心下一紧,如果今日没有跟姚伯阳说这些话,姚伯阳所说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做了呢?
还是说,不管他来不来,有没有他,姚伯阳都会做这些事情呢?
北殷怀不由得忌惮起来,后背的汗瞬间变凉。他一直拿姚伯阳当成一个武夫,在他的记忆里,姚伯阳是沉默寡言的。
北殷怀忽而意识到刚刚失言,姚伯阳之所以能做到大治第二大将军,靠的并不单是魏成的提携。而姚伯阳之所以为被刘燕支离京城,正是姚伯阳比魏成多了一份胆识。
北殷怀看着姚伯阳半天说不出话,风吹起沙石,模糊了视线,也避免了洞察后再被发觉已洞察的可能,天地被搅的满是尘土。
合郡城外,石一安将马车上的北殷凛一把抓下,用一根绳子牵着北殷凛被绑的手,走向路边一片荒地之中。
“他在干什么?”杨秭归骑在马上问身边的桃虎。
“奥,大概是去祭拜我们大人吧。”桃虎说着下马,将马缰绳递给杨秭归,也朝荒地走去。
王行季家兄弟也纷纷跟了过去。
“我去看看。”姚冰卿朝刘云点了点头,下马也跟了过去。
荒地平坦,并不见坟头牌位。姚冰卿五丈开外,看着石一安站定在一个地方,突然跨开腿,大步向前边走边数,数到十停下。
王行站在荒地北一颗枯树旁,也跨开步子,由北向南数了十步停下。
桃虎在西,季云在南,两个分别如法炮制,异腿同跨,向着中间石一安王行站定了地方,分别跨了十步。
季风捡了根木棍,沿着四人脚尖前,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圈。
划定后,其他四人走到石一安身后,“噗通”一声一齐跪地,双手抚地连磕三个响头。
“神三鬼四人一个。”石一鞍的耳边响起小时候石长庚教他行礼的话:“对活着的人磕头只能磕一个,磕多了就是咒诅。”
“磕三个不是祝福吗?祝他成仙。”
“傻瓜,死人才成仙,你见过那个活人是神仙?”
“皇帝呀!皇帝不是神仙吗?”
“当然不是,皇帝也是人。”
“那当皇帝也挺没意思的,都不能像神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