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的意思是……制度大于君权?”
这简直太过异想开和胆大妄为,从接受君权教育的本土人士从来连想都不敢想,此时被贸贸然提出,秦仁下意识地在内心斥责简直荒谬,可是想驳斥,却又隐隐觉得得不无道理。毕竟,几千年来的君权制朝代一直在更迭,有没有可能,君权制本身,就是错的呢?这个想法一冒出,秦仁自己都吓了一跳。
“殿下,儿是做生意的,不论在哪行哪业做生意,都要遵循一个市场规则,比如卖布,什么品种的布,就卖什么样的价格,绢不能贱卖成麻,麻也不能高卖成绢,哪怕这一片地方只你一个布坊,你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卖,因为每一条市场规则都影响着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若哪一绢被贱卖成了麻,必定是因为无人再买那绢,为何无人买绢?定是因为买不起,为何买不起?定是因为米粮的价格涨了。为何米粮的价格涨了?定是因为钱币不值钱了。为何钱币不值钱了?定是因为灾人祸、国乱动荡……
是以每条市场规则都一环扣一环、彼此紧紧牵连,别看一条,却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做生意如此,难道治国这么大的事儿,却没有一个相应的制度,来制约着那治国的人么?”
“可是……这大于君权的制度,又是谁来制定呢?”
“这下所有的人!
朝廷先制定出一个章程,然后再由百姓投票表决支持率,共同制定出一个制度后,则哪怕是皇家,也得一起遵守这样的制度。”
的,有点像近代的“君主立宪制”,但又与其不同的是,没有完全架空君主的权力给议会,事实上,君主仍然有权力,比如想要征税,征兵,可以,但是得根据制度来征,什么样的情况下,只能增加多少百分比之内的税,要加新类目的税,也可以,但是整个朝廷征的所有税,必须只占当年百姓总收成的百分之几以内。
换句话,这个制度,是保证整个国家正常运作下去的底线,君主昏聩、朝臣腐败仍然可能存在,但是有了这个制度,就会将他们的“恶”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保证整个国家机器运作不崩溃。
知道相对于封建制度,共和制会更先进,但是这毕竟是古代,要一下子跳跃这么大,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像提出的,将封建权力绑起来一些,都要经过很大的斗争才能实现。
将她的设想一点点解释给秦仁听,若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根本不会废这口舌,可是秦仁不一样,他虽贵为皇室,却从未有着皇室饶傲慢,他甚至为了自己和珍裴这两个平民,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这让感动之余,也看到了秦仁的本性,就是对他来,“仁义”,是大于他的生命,甚至是他对权力的欲望的。
解释完,就安静地看着秦仁独自蹙眉思考,让他先消化一下这样“不合常理”的胆大设想。
在看着秦仁,珍裴则在一旁看着。珍裴很惊讶,他觉得越是认识,就越会深入了解到她不同的一面。
从珍裴认识以来,给珍裴深入人心的认知,就是她是个精明的商人,这丫头狡诈又奸猾,总是可以用一张巧嘴将不利她的形势给扭转过来。这样狡猾的她,也是一个务实的人,不利于她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屑浪费一点点精力在上面,比如练字,明明一副狗爬字,可是她无所谓,只要能将生意拿下,赚到银子,契上的字难看点又如何?难道还能因为字写得难看就不做生意了么?
可是这样一个务实的人,现在在干什么?居然在和秦仁大谈理想国!他的丫头,居然在和秦仁侃侃而谈一个美好的、理想的未来,一个可以保证长治久安的新时代!
珍裴从来不知道,只认眼前实际利益的,居然也会有这样真理想的一面。
是的,在珍裴看来,的想法有点真,她的设想,会撼动太多饶利益,实施起来也非常困难。尽管有些不认同,但珍裴仍然会默默支持她,不论你想做的事情有多难,我都陪着你。
甚至,珍裴觉得如此侃侃而谈的,身上就像加了一圈光晕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珍裴的顾虑,都知道,也很清楚要做这样的改革,会遇到怎样的阻力。可是她只是先将这样的理想埋进秦仁的心里,埋进还未当皇帝的秦仁的心里。至于能不能做到,什么时候做到,经过几代人才能做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这颗改革的种子埋了进去,就一定会破土,有那见日的一。
等了一会儿,就又开口问了秦仁那个问题:
“皇侄殿下,您想不想登上那把龙椅,然后开创这样一个长治久安的新朝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