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妡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地看向向芜城。
听人墙角本就不对,这下还被当事人给发现了,自己要如何解释?
万一父亲根本不想让她知晓这桩旧事,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这个向芜城,真是害她不轻!
向芜城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神情,根本不看向元妡,只伸手做出一副请她入内的姿势。
“芜城你也进来。”
书房内,元达铭又凛然加上了一句。
元妡就势朝向芜城翻了个白眼,两人一同踏进书房。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为父也就不瞒你了。”元达铭背过身去,朝元妡沉声道,“背叛我元府投靠昱王的就是你大哥。”
“大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元妡故作一脸无奈之色,惋惜不已道。
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要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争取,把先前丢失的经营府中生意的权利重新拿回来。
“父亲不是已经打算将一些生意交给大哥了吗?大哥怎能还让父亲失望呢?”
元达铭倒是一怔,元妡的这些话在向他提醒些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现下,既已让她亲眼撞见了,就不得不当面给她些交代。
“妡儿。”元达铭凌厉的神情缓和不少。
他向元妡推心置腹道:“先前是为父错怪了你,这才将你手上的生意交给了你大哥,既然是一场误会,这些生意自然还是得你来做。至于你大哥,他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机会,路是他自己走的,他要选择断送自己的前程,当然就得承担的起后果。”
他转头,睇视着元兆尧,“从今日起,你就离开帝京,去郕州元族老宅安心侍奉大夫人吧。”
郕州,位于大旻国土的最北端。
是十四年前由异域他国划入我国疆土的一部分。
十四年来,因该地曾在上代王朝倾覆之际被黄沙泥石掩埋于地下长达数年之久,再经挖掘修复而成的土地早已不复昔日繁茂肥沃。
因此,该地人口大量流失,水土愈加贫瘠,可谓国久空旷,城皆荒芜。
再者,该地本就山川河流起伏曲折,道路稀少,与外界交通不便。
凡是去到那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有去无回。
可以说,元达铭此举算是半个流放。
元兆尧若真到了郕州,注定是此生与留守老宅的大夫人老死该地,永无返还之日了。
元达铭想了想,又厉声补充道:“就让你三弟送你前去,省得他在这里天天惦记着一个青楼女子,还敢在众亲戚面前痴心妄想,求我让她过门,真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元府若是交到你们两个手上,迟早给我败完。”
一旁静静站着的元妡,听到父亲这般不留情面的指摘她两个兄弟,微扬秀眉。
原本应该高兴的她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元达铭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妡儿,芜城。”
他开口唤道,“你们也听到了,如今正是我元府危机存亡之际,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们,我们再不着手反击,就只有被动等待灭族的命运。”
“父亲打算如何反击?”元妡有些困惑。
毕竟,想光凭一族之力去对抗一位当朝皇子,几乎是以卵击石,徒劳之举。
“妡儿,你曾与他打过交道,更是间接救过他一命。”
元达铭沉吟半晌,抬眼道:“便由你想办法将他带至城西燃灯古寺,之后的事,为父自有安排。”
元宅静无人影的道路两旁,几根枝蔓缠绕树桩,顺着树皮脉络攀爬而上,将整个树干包裹的密不透风。
让人辨不清它内里究竟是日渐式微,还是蓬勃强劲的生长。
就好像此时元府大宅中的所有人,对未来是好是坏是喜是悲的猜测一样...
都是迷离模糊,难以定论的。
“向芜城,你站住。”
从元达铭的书房离开后,在通向宅邸大门的回廊处,元妡高声喊住了即将出府的向芜城。
向芜城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不知小姐有何贵干?”他语气淡漠的如同寒夜飘散的雾气。
“有些话我必须要说清楚。”元妡快速行至向芜城面前,扬起一双冷凝的眸瞳。
她朗声道:“父亲对你客气,是因为你是他至交好友的遗子,可你对我而言,与府中花钱雇请的其他人并无二致。因此,你若是存心跟我过意不去,总是像刚才一样找我的麻烦,我这个元府的小姐也一定会拿出我该有的威仪。”
向芜城垂下的眼眸中似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暗寂下来。
半晌,他笑道:“我以为,你会感谢我。”
元妡迟疑了一下,还是明白了向芜城这句话的意思。
让父亲知晓她已听到事情的原委,也是从另一方面向父亲施压,利用父亲的愧疚之情,拿回自己先前丢失的权利。
但是,若要让自己因此而感激于他,这是断不可能的。
她元妡想要拿回的东西,是要凭自己的努力,以正当光明的途径获取。
而不是靠这种小聪明、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