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在当日下晌午,付琅的奶兄奶嫂就跑了来,一个在外头铺子上找伙计说话,一个到小院里,要了间房子,将绣工们逐个叫进去交谈。
谈下来的结果是,外面的伙计都说愿意卖了手里的股份;院内的绣工等却愿意减些工钱,留着股份等年底分红。
唯有经二姑姑没有和贞吉号签过雇用的文契,也不是正经东家,贞锦依的解释是这位师姑被请来帮忙的。她虽也占了点股,但并不想留下分红,便说愿意卖了手头一点股份,辞了工去崇庆。
最终新东家以每份一百二十两的价钱,从愿意卖股的几个人手里买下了股份。这几个几乎都是银钱刚到手,就立马辞工离开。
没几天,经二姑姑和综娘子师徒带着两个伙计便去了崇庆的绣吉号。
就在他们坐上前往崇庆的帆船时,崇庆的绎家父子也正坐了船逆流而上,到景州的绎家院子去与绎大少爷会合。
贞锦依本想趁着等绎大人他们还未到来的空当,也和舅舅同经二姑姑等人一起去崇庆,既看看贞绣珠的身体如何,也可照料几天绣吉号的生意。
可是贞三更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唯恐误了吉期,甚或把婚事给搅了。便说:“哪有眼看要出嫁的女子还到处乱跑的道理?”甚至说起气话:“再要乱跑,就把你锁屋里头。”
贞锦依虽已算独立,内心里也没把贞三更真正当成父亲,可是毕竟名义和身体上都是他的女儿,在这个父权至上的社会,婚姻大事上,也不能公然和他对着干。
加上庞嫂也帮着劝:贞绣珠生孩子也不是这几天,况且有颉婶儿在那里照应着。并劝贞三更,等办完喜事,让她们的娘到崇庆去照料。
见贞三更不情不愿点了头,贞锦依只得打消此时去崇庆看看的念头,千叮万嘱拜托经二姑姑照看好贞绣珠。
经二姑姑耐心应承,又将亲自裁好的两套嫁衣交给了贞锦依和陵锦佑。
这是前些日子她与良三娘一同商量着预备的,两套都是大红缎衣、石青襕边的绫裙。领口袖口上,绣工们已绣了蝴蝶石榴的图案,只是还没缝合好。
贞、陵两个趁着婚前最后一点住在一起的时光,待在小院儿里,坐在一起缝起自己的嫁衣。
贞锦依又取出一匹红绸,仿着婚纱的拖尾,裁出两条长长的披风,上狭下宽,上端用扣子扣在云肩上,后摆做成大波浪式的褶子。
绣工们岂肯袖手旁观,虽说日间还有活计要做,晚上也来帮手缝制,又在衣裙和拖尾的边缘添了些花绣。
终于赶在贞锦依出发之前,先将她的衣裳做好。
跟着父兄舅舅回埠宁之日,贞锦依本想院门一关,笑着离开。然而绣工和庞家夫妇、温掌柜及伙计们都来送行,依依不舍直送到城门外,最后还是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