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折的太快，季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夕阳下那个奔跑在柏叶林间的少女的身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近乎下意识，而她也不自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遇见过最好的人啊......你这么一问还真有一个。她叫李宣，是个非常可爱，而且很好很好的漂亮小姑娘。她是我遇见过最好最好最最好好的人，我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比她还好！”

听季轩这般夸奖，倒是激起了老酒的求知欲。“这得好到什么程度能让你这么夸她？！夸张了点吧！”

“那是你没见过她，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她有多好了！”季轩不服气的急于证明李宣的好开始举起来各种各样的例子。

“比如她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人，无条件的相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那人曾经骗过她，她也依旧会相信他的话。很多时候别人和她开玩笑她也无法分辨，就是单纯的相信。”

“这叫傻吧！”

“她不会插队，也不让人插队。她不会去乱扔垃圾，她善待小动物，她还......总之她一直坚守着做人的原则，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伤害环境。”

“这个很多也可以做到。”

“她永远都会原谅。原谅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原谅所有欺骗过她的人，原谅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傻白甜吗？”

季轩此时才发现言语有时就是这么薄弱，她想证明她的好，可是举的例子再多，她也很难把她心中对她的敬佩让老酒感知到。

她泄了气的笑着躺会椅子，闭上眼感受着树影在面颊上左右来回。

“老酒，你知道三生和我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话？”

“我还有离陌，也就是我曾经同你说过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深爱着的人。我和她都不是好人，甚至可以说很坏......他说我同她都是人世间同魔最为相近的存在，我们与成魔仅因——一念之差。”

“李宣就是我们的那一念......”

她的好，懂了吗？

成魔仅差一念，可以说是六界极度危险的存在了，而这一念...老酒点了点头。

“她在人格初养成的时候就生活在和这里差不多的乡村，只有她的奶奶一个人带着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渴了饿了摘自家地里的果子吃，每日追着院子里的鸡鸭玩耍。

“和小朋友一起在林子间跑来跑去，被隔壁家的公鸡啄过，被村里的野狗追过，掉进过村边小河里，从村旁的小山滚下来过。在山上摘过木耳，挖过地瓜，在小河里抓过小蝌蚪，也在上游钓过鱼。

“看着自己表哥留着的扉页都掉光的漫画书，和直播着那么几个台的电视机互动，和奶奶打牌，看过柴，挖过煤生火，种过地，挖过蚯蚓玩。

“为了吃到最早一批蒸出的馒头提前去排队，每日每日都只买一个牌子的雪糕还幼稚的和人炫耀‘奶牛请了她客’，尝试着做过奶奶做的冷面，冬天端着糯米去村支书家排着自家的打糕。摘门口的樱桃树的樱桃煮糖水，小心翼翼种了桃核期待长出桃树却开了朵花......”

“你说的这是.....”

“就是那样的生活养成那样好的她。”季轩骄傲的笑道：“因为她是最好的人，我就常常想我家忘仇有个差不多的童年，也会长成那样好的人？”

“那李宣最后怎么了？”老酒好奇的问起，“你若说她是最好的人，那她的结局如何？”

“死了。”

“嗯？”

“因为人太好，所以死了。”

老酒还未从这个答案反应过神来，就听一声“森茂四四（什么是死？）”从她边上冒出来。

“妈呀！吓死我了！”她拍拍惊魂未定的胸脯，转头一看，原来是滚成泥球的莫忘仇。

季轩张开手，莫忘仇爬过老酒爬到季轩的怀里，重复着刚刚那句，“阿娘，森么斯丝（什么是死）？”

季轩看了眼老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摸着莫忘仇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着：“忘仇小子，我既然担当着你阿娘这个角色，我会给你曾经你失去的陪伴与关怀，只希望你以后是个幸福的人。

“额外的话，我希望你不是个急性子，是个耐性强，能学会等待的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需要等待，性子急的人日子不好过；我希望你是个不太纠结的人，尤其是纠结于自己做过的每一个选择。选择是人生的必需品，躲不过就不要深究在里面；我希望你是个能看清自己内心的人，不被眼前的事模糊双眼，永远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对于自己来说何为重要。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该自私就自私一点。我希望的这些都是你上辈子吃的亏，重来了一辈子可不能在同一个水坑栽倒两次了！

“我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也不指望着能教出个圣人来。只盼你长大后不是个恶人，也不要是个太好的人，好人在这样的人世活不长久，我想你活得比她久。

“我希望我带出来的你能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得到真正的幸福。”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并没有解答莫忘仇的问题，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歪着头看了看季轩，又看了看老酒，嘟着小嘴支支吾吾的问着：“那涩么斯丝讷？（什么是死啊？）”

季轩和老酒对视了一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老酒掐着莫忘仇肉嘟嘟的小脸蛋笑叹：“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记得！”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她俩一致决定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接着在树影地下睡她们的养颜觉。独留莫忘仇一人凌乱在风中。

不过和他解释他却是也不会记得，一只黄色翅膀的蝴蝶从他眼前飞过，他的疑问就这样被那漂亮的蝴蝶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