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六十三章 花胜(三)(2 / 2)林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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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中限从不打算和女孩争吵,但听着卜桐泊越越离谱,他干脆将螺钿放在一边,转身拎着卜桐泊的胳膊出了漆器作坊。

“干什么!”卜桐泊推脱着,“你不是活多吗?不是抽不开身吗?”

卜桐泊一路被卜中限扯到了对面开商会的铺子里。

眼看着卜中限大步走进成堆的织锦中,卜桐泊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爹”卜桐泊声唤了一句。

“丫头让开!别挡路!”身后一双大手推过来,卜桐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扶着手边一把绒面条凳,勉强稳住了身子。

方才她口中的腰缠褐金花纹腰带的商老爷们,正挺着肚子一个挨着一个走了进来。

卜桐泊恨恨地望了一眼他们,又转头可怜兮兮地寻找卜中限。

“起来。”

颈后被人提了一下,卜桐泊回头

卜中限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背后,一只手满满地抱着绸缎织锦,示意她回漆器作坊。

“爹你”卜桐泊茫然地起身。

“不用年后,年前我就拿到钱了。喏,给你买的,”卜中限毫不客气地将贵重的礼物塞到卜桐泊怀中,“用钱买卖的只有这些东西,知道吗?刚刚的话不要再了。”

卜桐泊痴痴地跟随着卜中限走了一段路,这才半羞愧半懊丧地跑到他旁边,声“知道了,桐泊不再了,可爹,你这样不浪费钱吗?”

“你明白了就不算浪费。”卜中限听出了女儿话里的低落,叹了口气道。

父女俩无言地走在城西的街巷中,远远的城际河上,长舟仍悠然地漂浮着,轻盈地仿佛没有乘客一般。

“你晚上出去后,我会偷偷跟着你走一段路,有时我能看见船上点着三色的灯笼,映得夜里的河水都好看了许多。”卜桐泊抱着一大堆绸缎,挨着卜中限的裤腿走路,“像你做的螺钿一样,黑漆地描着金。”

“什么?”卜中限回头问。

“我,黑夜里点着灯笼的船,像,像黑底描金的螺钿”

卜桐泊边边掉着眼泪,干脆拿质地柔软的绸缎捂着脸闷闷地哭了起来,她看不见路,被绊得跌跌撞撞。

卜中限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卜桐泊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

“爹你别和那歌女见面了,好吗,”卜桐泊委屈地把脸贴在卜中限的肩膀上,“你喜欢她了,那我怎么办?你和她一块搭着那条长舟走了,我第二一早起来看不着你怎么办?”

卜桐泊细的哭声像藤虎草一般寻着缝隙钻进卜中限的心,他为难地皱紧眉头,摸着卜桐泊柔软的头发安慰着她。

“爹”

也许是孩哭得没有力气,不愿再张口了。卜中限再没听到过声音,只感觉的脸蛋轻靠在自己的肩头。

爹,多奇怪的字眼。

卜中限侧目看了一眼卜桐泊那张与自己完全不相似的脸,又在心中暗自叹息。

卜中限原本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元朝改制选举制度,仁厚的真金太子奉旨行科举。卜中限那时是个立志要考取功名的少年书生,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自然是好。

可不幸地是,那一年姐姐临盆生下个女儿后撒手人寰,姐夫竟不管幼女跑了。家里商量着要将这个新生儿丢弃到荒野之中,卜中限费尽口舌力气留下了这个孩子。可代价却是放弃了仕途,转而继承家中制漆的手艺。

卜中限那时只会舞弄文墨,祖上传下来的制漆技艺完全是一窍不通。他常常要一边通宵学习,一边跑着去照顾隔壁哭闹的婴儿。

孩子长到一两岁时,家里长辈又看她不顺,没有名分,宁可送人。

卜中限实在无法,这才收了少年的心气,早早当起卜桐泊的“爹”。他为这孤女取了个“桐泊”的名字,并尽量学着当一个好脾气肯容忍的父亲。

可如今,对卜桐泊一向百依百顺的卜中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自觉为了卜桐泊,什么都可以忍让,可这回却惊奇地发现,他做不到。

卜中限留恋地看了一眼停在河中的长舟,转身进了漆器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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