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深知他的脾性,若是答应下别人的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要想办法办了,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六子心里定然觉得愧疚不已。
他宽慰六子道:“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些人水蛭一般地黏在人身上吸血,寻常小打小闹的就已经够磨人了,这如今都砸到家里来了,孩子年纪还这么小,哪能见这些。”
“府上修葺的那所院子,虽说是挂着齐府的名号,但那是老太太送给我们太太的产业,内里是姓了楚的,越哥儿住过去也是名正言顺。”
“况且我听说那后院是修了留给齐家三房和四房的两位大爷读书用的,来往的都是些舞文弄墨的人,如今越哥儿正是读书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跟着沾点文墨之气呢……”
这话不偏不倚,正说到六子心里去了。
越哥儿读书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病。
楚琮死了,这越哥儿就成了楚家嫡支唯一的后人,如今虽是遮遮掩掩的养着,但早晚是要认祖归宗支撑门楣的。
若是到时被养他们养坏了不成气候,他们可如何对得起这份托付。
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可他们都是识不得几个大字的粗人,越哥儿刚开始读书,认的字都快要超过他们两口子了,原想找个私塾送去读书,却又被泼皮盯上,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耽误了。
如今想来,能住到齐家的院子里去,倒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他刚有些高兴,转念一想又犹豫起来。
大宝便问他究竟在担忧什么?
六子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将自己对越哥儿未来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就算能趁着修缮在齐家的院子里住上两天,可等院子修完了,他们还是得搬走。
只这几天的文墨之气又够做什么用的。
想要好好读书,还是要请个好的先生来给越哥儿启蒙才是。
可他们哪有那本事,就算是捧了银子给那些上等的私塾送去,人家也未必能看上他们的身份,更遑论让越哥儿去读书了。
比起旁人瞧不起他们,六子更怕的还是越哥儿会因为身份被别人欺负。
那他们两口子岂不是害苦了这个孩子。
一番肺腑之言,却没半点是为自己,都是替越哥儿考虑的。
听得大宝心有戚戚,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你说得这些,我都有考量,我们小姐心里也是有打算的。”
“听我姐姐说,前几日小姐还在太太面前故意提起过康哥儿,太太还说想他了,不知如今是不是长大了些。”
“可太太到现在还不知琮大爷不在了。”
“先前官府没找到尸首,只说是失踪。小姐怕太太知道了担心,就故意瞒下来,只等着官府找到了尸首再告诉她也不迟。”
“后来也不知这官府是怎么了,不仅人没找到,案子也不往下查了,这是便也悬在那里了,弄得倒不知该如何同太太提起这事了。”
“越哥儿就也迟迟到不了她亲姑母跟前,想来也是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