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当初为了救我,她的魂魄被怨灵文种所灭,仅仅留下一具肉身。
未央深为感动。
亦为报我助她复仇之恩,便舍弃投胎为人,以鬼魂附于小妹肉身,才得以保全不腐。
从此二人合二为一,便是为了给我一个念想。
因此,任何时候,宁愿我死,我也不会让她们受到半点伤害。
白衣见我脸色苍白,便知说错了话,愧责不已。
我执着她的手,说:“妹妹千万不可多想。姐姐从不曾怪你!”
白衣含泪点头,说:“我知道!”
随后,我问欣宜公主柳飞绝葬在何处?
欣宜公主说:“峰上!”
于是,逐级而上,便见一处雪丘!
柳飞绝的坟早已被冰雪掩盖,近在银装素裹。
我肃然起敬!
或许,我曾视之为心中偶像!
久闻大名,心怀慕往。
却从不曾想到,相见之日,会是:
此时!
此地!
此情!
此景!
我婉然叹息:“一代侯门冠玉,凌登绝顶,纵慕怀英烈,实憾然矣!”
到得天快黑之时,天山上冰雪愈发烈舞。
芊依姑娘回来时,身上居然没有一片雪花。
不久前听欣宜说过,她已不食人间烟火。
我便将带欣宜公主回京的决定跟她说了。
芊依姑娘说:“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当初我从柳飞绝的怀里救出她时,柳飞绝便已将一身内功尽数注入她体内!”
我惊诧不已!
欣宜公主也呆了,跟着眼泪便已流了出来。
柳飞绝宁愿自己死,就是要她活着,然后回去京城。
芊依姑娘说:“她这一次伤的太深了,所幸柳飞绝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才得以活了下来。我的血虽然能快速复生伤残,但还是没办法让她起身走路!”
欣宜公主说:“但这已经足够好了!”
芊依姑娘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知道你的心远在京城,只不过因为你内心的恐惧,所以才一直没说。”
因此,我同样在等待着这一天。
这是芊依姑娘与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至此,再无所见。
哪怕后来欣宜公主又回来天山,但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而她所等待的这一天,也终于到来。
我没有等到易兰殊的回归,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
来到天山下,回头远远望去,似乎还可以看得见冰锋上的身影。
欣宜公主依依不舍:“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站在山峰上眺望远方。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
这的确是一种常人无法了解的情感寄托。
几百年的漫长岁月,一个人孤苦无依。
岁月的变更,人事的沧桑,无疑不都有着令人心碎的痕迹。
我相信。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这种旷世的心里煎熬。
当初,我一个人离开了自以为不属于我的家。
当斜阳古道,那种孑然一身。
若非心中那唯一的信念,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受下来。
想着,我黯然叹息。
欣宜公主又说:“我曾问过她,她说她这些年来都在寻找一个人,便是她的师傅傅介子!”
我又是一惊!
傅介子是汉朝出使楼兰的使节,而正是因为他,才一举击杀楼兰王安归,从而威震天下。
难道傅介子也是几百年的不死之人?
我几乎难以置信。
毕竟在历史上,可从不曾听闻有长生不死之人。
而这只不过几天时间,我所见所闻,的确是不可思议。
看来这天下之大,无所不有!
绝非我等所能知。
这样一想来,我倒是有些为她觉得悲哀了!
是啊!
不死之身,多么让人艳羡的字眼。
而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长生路,可曾又有谁知道他们得忍受多少生死离别的痛苦和悲伤?
下了天山,我们在草原上的牧民家里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因为欣宜双腿不能行走,有了马车自然方便多了。
她坐马车,我和白衣随马而行。
这一日,到达敦煌。
易兰殊始终没有回来,这让我多了一份隐忧。
以他的身手,我不足为虑,相信他足以应对一切险境。
而我真正担心的还是太子。
若以棋局中人,太子假如层层设伏,我该如何?
白衣想了想,说:“别无他法,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见我神色严谨,怕我忧心,故意又笑说:“打不赢,咱就跑!跑难道还跑不赢?”
我望着她顿时讶然失笑!
欣宜公主见我们笑的莫名其妙,说:“你们笑什么笑得不明所以!”
我说:“守株待兔!”
白衣挠着我抢着说:“别说!”
正嬉闹间,欣宜公主却忽然嘘了一声。
我们都静了下来。
然后,仿佛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瞬即,便见前方腾起一片黄沙大道!
我怵然惊色。
我所担心的终于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但也由此可见,太子的势力显然已达于塞外。
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