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爬出的辛格却不敢放松警惕,灵敏无声地围绕周边巡视倾听一圈,确定没有异动后折回裴正春身边。
“裴大人,追捕咱们的锦衣卫应该已经开始在城外各处搜寻了,城内的官兵捕快这时候差不多也收到了通知,咱们得赶紧找个安稳的地方藏身,等风声过去他们以为咱这一批人早已离开,再设法悄悄南下。”
“希望那些朝廷鹰犬不会猜到我们有胆子冒险入城,否则麻烦就大了。”裴正春正说着,东面天空突然窜起一道红色烟花,在空中升高过程中闪闪烁烁分外显眼。
瞬间,二人脸色难看的如同吃了五百斤狗屎。
“白色烟火是位置暴露,黄色是被官兵包围,红色则是队伍中发现朝廷暗桩,计划尽数泄露!
真踏马的晦气,看样子对方早就准备好了瓮中捉鳖,幸好那边的人察觉的早,朝廷应该还不清楚我们四组人是否全部进城,不然追捕咱们的那个千户把精力全放在城内,各个要道入口一堵,咱们八成得玩完。”辛格嘴上骂个不停手上却没闲着,灵活地翻上房顶将周边情况尽数揽入眼中。
几个呼吸后他重新跳下,来到裴正春身边:
“大人,离咱们几条街外有个坊间热闹得很,要不咱们偷摸进去躲躲?”
“明心城城北的语娇坊,我年轻时就有名的风月地,那地方鱼龙混杂、人多眼杂反而最不安全。让我再歇会,歇会再说。”
“您还是快点,咱们不能待太久,这种空置的宅子不搜还好,一搜一个准。”
“不行不行,我得再躺会,快累死了,现在走也走不快。而且明心城大得很,城里面当值的都是些普通官兵捕快,没法跟追了咱们一路的锦衣卫比。…
等我把气喘匀了带你去见一个老相识,他应该有能力保我们无恙。”裴正春实在是累坏了,小腿几乎抽筋。
辛格看出他是真的走不动了,只能在高处警惕望风,紧皱着眉头手指不断轻轻敲击瓦片,心里总感觉不对劲。
“裴大人,按照锦衣卫的行事风格在安插了暗桩后有多大的几率不会不布置后手?”
裴正春也总觉得心里膈应,听后猛地从地上弹起,紧绷着屁股僵硬的往门外赶去:
“抓紧时间上路。几年前南方刚有内乱苗头的时候朝廷便派遣了东厂与锦衣卫的人前来暗中清理,有几张面孔我到逃离大京时都没再见过,如今我们三十七人携朝廷机密叛国,那些人应该会被调来阻截。”
小个子外夷听后一巴掌按碎了手下屋瓦,跃回地面快步跟上:
“咱们入城就是个错误,如果一路南下奔逃我还能在临死前拉一队锦衣卫垫背,其他人跟您或许都不用死。现在倒好,给人围在城里真他妈的成鳖了!
干!干他丫的!您还记不记得当初派到南方来的人中有几个高手,各自擅长什么手段,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真踏马的晦气,希望被发现的那组人全死绝了,不然管不住嘴把我们的方位给供出来,让锦衣卫和其他人封城搜查”
“行了,万一情况没我们想得那么糟糕呢?说这些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城南找到那个家伙,有他帮忙我们或许不用死。”裴正春打断辛格抱怨,虽然心情同样烦躁但头脑依然清醒。
“辛格,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无法改变事实,想活下去我们只能往前看。先闭上嘴停止你的埋怨,让我好好回想一下当初离京的各衙门高手。”
说话间二人穿过院门,绕过走廊,在思索中前行至大门外的小巷。
远方隐约传来整齐沉重的踏步声,是一队临时安插的城内守卫,旁边随行两名锦衣卫力士,慎重的神色搭眼一看便知有大事发生。
辛格当即拦下耳力不足想要迈步走出的裴正春,使出眼色拉着他走向巷子另一头。
“有官兵。”
后者一路上早已习惯了这一惊一乍的提醒,在后方紧紧跟随。
然而前方巷子尽头突然出现两道人影,一人手拿木梆子一人手拿铜锣,前者抬手便要敲下。
“邦”
辛格哪还有闲情听人打更,一层灰蒙蒙的透明内力顷刻覆盖全身,如一只大耗子般紧贴墙壁疾速窜出,劲风席卷,脚下积雪飞散。
两名打更人只摸黑看到一团模糊迫至身前,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双双扼住咽喉,顷刻间皮肤萎缩枯败,在剧烈的痛苦与恐惧中死去。
将手中两具干尸熟练地搬起,辛格越过巷墙轻轻落在隔壁院中,丢下后重新翻回小巷。回头却看见裴春生正以及其别扭的姿势尽量压低声音往这边赶,应该是抽筋了。…
他小跑过去搀扶,压低声音问道:
“您不怪我杀人吧?”
裴春生叹了口气,摇头道:
“只能怪他们出现的不是时候。”
辛格点了点头,脚步加快几分:
“咱们尽量快点,打更的那下虽然没敲实,但我不敢保证士兵跟锦衣卫没听到一点动静。”
裴春生点了点头咬牙加速,额头往外冒虚汗。辛格见状直接将其背起,快速通过巷子拐入街道,贴着墙边一路轻步奔跑。
“你修炼的内功就这点坏处,沾不得其他人,更别说帮忙疗伤了。”吃苦耐疼的前工部侍郎在紧张的环境下总想找点话题聊。
“嘿嘿,有所得必有所失嘛,这道理您比我清楚多了。”佝偻小人边跑边半开玩笑似的回应,同时五感散发不敢放松警惕。
“大致就是这个方向,等到了城南进入乐哉坊,有一家门口摆着独角石狮子的便是咱们要找的那家了。”
“好嘞!”
又是片刻沉默,裴春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孔,带着整个人僵了一瞬。
“怎么了?”辛格问道。
“你当年在大京时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
“谁?”
“鬼哭毕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