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声脆响。
“叮!”
来不及聆听个分明,便又是一声更加刺耳的摩擦。后续,便是以上三种声响连续不断的重奏,紧密急促。
见自己的攻势足以破开对方防护,习善心中有了底,可突然间又难以推进。那刀身外穿透的数层金花竟猛然收紧,寸寸紧束,黑蟾已难进分毫。
“想制住你的黑蟾与秘术可真够难的。”梅红雪的声音在前方出现,在藤柱中下移,最终那只剩铜钱大小的枪口里露出了他的眼睛,泛着隐隐红光。
“妖人!”习善咬牙切齿,用脚蹬住金花全力拔刀:
“啊!”怒吼响彻船舫。
“乒!”缭乱如镜碎声响起,金花虽坚固,可在八方煞行下仍不能持久,眼看着四周争奇斗艳的诡异蛊物围攻上前,习善终于碎裂声中抽回太刀。
残花碎屑飘散,习善绕身连斩十刀,将所有围攻而来的怪花断茎削枝,再次杀向梅红雪。
前方藤柱上最后一点孔洞消失,隐约而沉闷的声音传递而出:
“你会成为我在这里最美的作品,比孙钰更美。”
语毕,金花脱蒂,化轮而飞,盘旋四绕,直取习善全身要害。
同时地面翻动,冒出无数红花,瘴气片刻又浓三分。
巨蟒般的藤蔓不再无规律乱长,而是齐齐对准习善,从四面八方来袭,配合金花封锁其所有退路。
“给我开!”
逆境中习善发出嘶吼,却没有寻求莫狂帮助,而是疯狂催动内力甩出一圈浑厚黑烟,侵蚀烧尽周边所有瘴毒,排斥顶飞一切入侵之物。
但很快,煞气难继,习善筋脉中高度消耗的内力还未从丹田补足,无法保持这种强度的消耗。眼看着黑烟消减,危险逐步迫近,少年终于闭上了双眼。
…
下一刻,如墨的黑色自中心亮起一道光,将所有沉重染为绚烂的星蓝!
这是真正如火的煞气,像是放进了天地间最猛烈的催化剂,直通苍穹。
以习善为中心,左、右、前、后、下十丈,皆化齑粉,所有蛊物与其他能量不可靠近分毫,沾之即灭。
悬浮在星蓝火焰中的少年,双瞳散发着与之同样颜色却更加璀璨的光辉,其中的意志摄人心魄。
原本胜券在握隐去身形的梅红雪此时完全暴露在外,保护他的蛊物顷刻化为飞灰。这戏子痴痴看着眼前的恐怖,被摧毁的蛊物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无法再生,直接断了联系。
像是正在降临的繁星璀璨的夜空,星蓝煞气在主动蔓延下仅片刻就侵蚀干净了半艘船舫的蛊物,包括地下深埋的备份都仿佛被星河吞噬般一扫而空。
做经年准备,将满船一流、二流、三流武者逼得跳湖的异士,在宗师一念下,竟难抗半息。
“得见宗师一念,倒也不算白活,小子,让你背后的那位看看我这最后的手段。”
梅红雪释怀微笑,身体冒出了无数荧光般的种子飘向没有星蓝煞气存在的位置,落之生根,弹指开花。
“幽都花火。”
他开口轻念,神情解脱含笑,两手拈花。中丹田内所有的能量随着丹田消弭而重归天地,与地下备份一同融入正在飞速盛开的花朵。
这些花色泽幽紫,形状如少女纤细的手掌,薄而透明。随着场中的能量与风压飘动,摇曳中竟发出阵阵如啜泣般的哀怨之声,像是在地狱寻求救赎的冤魂,漫无目的而又不死不休地缠着感知到的所有活物。
当花完全张开,自然露出了中心位置的球星花蕊,惨白的颜色发出同样惨白的光,正逐渐脱离花座缓慢升空。
一时间,整个船舫废墟竟变得如梦如幻,红色的瘴雾中探出硕大碧绿为主、颜色各异的蛊物,隐约可见散发着微光的紫色魔花,还有惨白色发出光亮并不断上升的“小灯笼”。这些原本是破坏与死亡的邪物,此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独一的美。
“啵”
“啵”
“啵”
如气泡点破的细微声接连响起,球型花蕊一一爆开,轻飘飘如尘埃的颗粒像是灿烂的烟花遍布空间。
它们破的小心翼翼,像孩童吹破了皂泡,渺小的无人问津。
但就是这渺小,却仿佛蕴含了地府幽森的寂灭。
远在岸外的百姓在湖上望见了毕生难忘之景,那屹立中心的巨大船舫顷刻间燃满了熊熊幽火,色如米浆,半实半虚。
这火生得奇快,去得同样奇快,快到所有人心中的震撼与恐慌刚刚到达巅峰,就恍然消散了。
仅十个呼吸,湖面归于平静,但上方却空了,唯有焦黑残渣正缓缓沉入湖底。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梅红雪臆想中的结果
…
“得见宗师一念,倒也不算白活,小子,让你背后的那位看看我这最后的手段。”
回到现实,梅红雪同样说出了这一句话,可他没有料到的是习善的小气。
眼前的少年根本不可能给他一秒使用手段的机会,直接神情淡漠地举起了手中太刀,星蓝煞气随之而动,如蛮荒巨兽调整姿势,虎视眈眈。
“你!”
刀落,煞气涌,如银河洒落凡尘,横铺百丈。
梅红雪只来得及再说出一个字,就在刀煞中化为飞灰,连带身后的半个洞庭舫都跟着消失不见。
整个湖面出现了一条延伸至对岸的幽暗深壑,两侧水流倒灌却无法填补愈合,内部星蓝点点。
“嘎吱哗唦唦”
巫除,船倾将沉。
完事了,准备回小田吧。莫狂刻意说了这么一句,识海中的目光却是看向习善来时的对岸。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披宽松土黄官袍,坦胸露乳的小胡子。
此人身上的官袍明显迥异于大呈款式,官帽也没有,披散的头发迎风招展,若不是腰间环着一条不似凡物的九色玉带,说这是个疯子怕是都没半点问题。
“典客大人”虚弱的声音来自脚下,被称为典客的小胡子先是对着习善的方位微微颔首,接着把目光投向下方。
竟是本该死了的梅红雪!
“你可知道在这个时间段不该惹到你惹不起的人?若不是借始皇之力将你救下,你就凉透了。”典客从腰间解下一个大荷包,坐到旁边的小土坡上解开,大口咬下一块香喷喷滑嫩嫩的鸡肉。
梅红雪默默地把一颗种子塞到胸口的蛊物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多谢大人相救。”
“那个杀你的小子没那么简单,恐怕也是某尊高位的使徒,以后若再见着就躲远点。
明天启程去大京吧,我帮你换个样貌。
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呈皇帝,屁股该挪挪位置喽。”
两个人的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