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超固态’落到了地球上，它会不断向星球中心掉落，留下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史迪克副团长用着抖动的声音说。

“圆环星球会不会就是被‘超固态’撞成那样的？”拉西拉X像灵感爆发似地问。

“不会，行星XX的‘超固态’不会大于这艘‘雪茄’，甚至可能都没有你的拳头大。”我说，“那些圆环星球的中空实在太大了。”

“那就是很大很大的‘超固态’撞的。”拉西拉X“超固执”地说。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史迪克副团长说。

“不能再往前了，压力已经接近最大值。”驾驶员说。

“回去吧。”香织团长命令道。

“天哪，你们必须要看看这个！”驾驶员突然叫道。

我们都向投影膜看去。

只见大气层中漂浮着一个外形很像蓝鲸但要大上几十倍的巨型生物。

“这颗行星上的生物吗？”拉西拉X看着史迪克副团长问。

没等目瞪口呆的副团长回答，一个声音响彻在了舱室里、还有我们的脑海中，感觉还在整个大气层里传播着。

“你们好，我叫罗墨，是一个精神聚合体，在你们之前来过这里的人类把我称作‘星际生物’。”那个声音说。

我们所有人几乎都被吓傻了，除了一直面无表情的EVA。

“你就是那条大蓝鲸吗？”终于还是拉西拉X鼓起勇气弱弱地问。

“这只是我的形象之一，如果你们喜欢其他小动物，我也可以用那样的形态出现。”罗墨说。

“小动物？”拉西拉X说，“你这还叫小动物？”

“哦，对不起，这个星球上曾经存在过的动物个头都很大。”罗墨说。

“是你‘拒绝’了我们飞船的跃迁吗？”香织团长问。

“你说‘拒绝’？哦，不，是把你们拉了出来。”罗墨说。

“为何要把我们‘拉’出来呢？”香织团长问。

“你们去过我的过去了，我想跟你们聊聊。”罗墨说。

“你的过去？不，不，我们从来没有去过你的过去。”史迪克副团长战战兢兢地说。

“你们去过超级行星D01，不是吗？”罗墨说。

“那，那是你的过去？”史迪克副团长惊讶地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罗墨说，“嗯，我不是物质，我是一个精神聚合体。”

“你不觉得‘精神聚合体’这个说法很熟悉吗？”拉西拉X问我。

“对，扎西！”我说。

“哦？你们还见过其他的精神聚合体吗？”罗墨问。

“不，不，从来没有。”史迪克副团长下意识地假装不知说，“什么是‘精神聚合体’？”

“文明进化的最终形态就是‘精神聚合体’。”罗墨说，“差不多快一百亿年前，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有着高级智慧的生物，可以跑可以跳，要吃饭要睡觉。”

“你是说，我们最终也会进化成你这样？”拉西拉X瞪大了眼睛问。

“文明的殊途必然同归。”罗墨说，“只是你们还太低级，连我的那个过去也没达到。”

“我们可不要变成一个人或一个意识。”拉西拉X说，“特别是不要变成一个男人！”

“你们不要变成一个？”罗墨用惊讶的语气问，“那你们为何要发展互联网，并借此发展出了‘万物联网系统’？”

“你说的是公元21世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拉西拉X说。

“你跟一个活了一百多亿年的生命讲一千年前的事是很久以前的事？”罗墨问。

“你们刚刚才完成进化的第一阶段，由细菌进化成了可以作为一个共同体解决更复杂问题的文明。”罗墨说。

“人类的确经历过这个阶段，因为个体的智力有限，联网后特别是脑机联网后，人类作为一个‘大群’才攻克了无数超级难题。”香织团长说。

“那些也算超级难题？”罗墨好像笑了笑说，“第一阶段‘共同体’进化完成后会促使个体往‘意识’方向进化。”

“你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史迪克副团长问。

“差不多吧。”罗墨停顿了下说，“哦，不对，还差很远。”

“第二阶段进化是什么？”香织团长问。

“个体完成‘意识进化’后就会将意识再次‘联网’进‘大群’，从而发展出一个纯能量的文明，彻底摆脱物质的束缚。”

“第三阶段呢？”史迪克副团长问。

“就是最终的进化。”罗墨说，“个体会摆脱能量、以单纯的精神形态存在。”

“那岂不是可以在宇宙间自由翱翔了？”史迪克副团长说，“没有什么能限制住这样的生命形式。”

“是的，在这个宇宙里，精神体生命就是主宰，至高无上的存在。”罗墨说。

“最后，这些精神体聚合成你这样的形式，就是‘精神聚合体’了吧？”史迪克副团长问。

“聪明！”罗墨说，“我就是文明进化的最终进化形态。”

“进化到这样的形态后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你还呆在这个星球上干吗？”拉西拉X问。

“哦，不，我不借助任何物质和能量存在、更不需要呆在星球上。”罗墨说，“这个星球是我显示的形态，不然你们根本看不见我。”

“你让我们看见，把我们拉出跃迁意欲何为？”香织团长问。

“我想告诉你们，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罗墨语气沉重地说，“你们看到我的过去，就像你们的未来一样。”

“你也会死？”史迪克副团长问。

“宇宙间没有什么不会死的。”罗墨说，“宇宙本身也一样。”

“天哪，终极进化形态也不过如此啊。”拉西拉X说。

“是的，不过如此。完成进化后，我不过是在等待漫长的生命结束而已。”罗墨说。

“宇宙这么大，你干嘛把日子过得这么无聊呢？”拉西拉X问。

“宇宙是很大，但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幼稚的积木城堡。”罗墨说，“我是宇宙间唯一的精神聚合体，没有人可以陪我玩。我去看过宇宙间所有的文明，离进化成我这样的还很远。”

“他不知道有扎西吗？”拉西拉X偷偷问我。

“扎西？”罗墨说，“曾经是有一个自称‘蓝之星系’里的人类，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突然说要催化自己的文明，搞了一个什么扎西出来。”

“你说‘蓝之星系’？我们就是在那里的主恒星系发现了一颗大脑，他叫自己‘扎西’。”拉西拉X说。

“好像是，那是十多亿年前的事了。”罗墨说，“但是，有更强大的文明阻止了他们！”

“是哪个文明？”德西问。

“哦？你就是那个星系的人啊！”罗墨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并不关心这些低等种族的事，什么战争啊、征服啊，试问你们会去看蚂蚁打群架吗？”

“很无聊的时候也许会吧。”拉西拉X低声下气地说。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罗墨问。

“你说快死了，所以把我们拉了出来。”香织团长说。

“对对，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是会这样。”罗墨说，“我的记忆对你们非常有用，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把我存入你们的主机。”

“这怎么可以？”史迪克副团长说，“主机控制着整艘飞船，怎么可以把你上传上去？”

“不要误会，我是说知识和记忆。”罗墨说，“我的意识不借助任何物质和能量存在，同样的，任何物质和能量也没有办法延续我的意识。”

“我们为何要带走你的记忆和知识呢？”香织团长问。

“对你们有帮助啊。”罗墨说，“这些知识和记忆累积了一百多亿年，而你们有思想和记忆以来也不过几十万年吧？”

“我们为何要相信你呢？”拉西拉X说，“在‘獠星’有一本《圣典》说不能带走魔鬼，结果我们带走的那颗大脑就是魔鬼——也就是扎西。他其实和你一样，也是个精神聚合体！我们的飞船穿越‘虫洞’来到这里后他就突然不见了！”

“魔鬼？”罗墨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难道他们成功了？在十几亿年里完成了我用了一百亿年才完成的进化？这样的话，我的生活就不无聊了，那个扎西就交给我吧！”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可否放我们离开这里？”史迪克副团长问。

“哦，当然可以。”罗墨说，“只是，我觉得很奇怪，你们中好像有一个‘神级生命’的基因。”

“你不就是‘神级生命’吗？我看你都快‘超神’了！”拉西拉X像说笑一样道。

“不，‘文明’和‘个体’不同。文明在不断进化中，像你们和我这样。”罗墨说，“个体则是不同维度之间的升降。”

“什么意思？文明不就是由个体组成的吗？”香织团长问。

“你说的固然没错，但是发展的方向上有着本质不同。”罗墨说。

“结果决定过程？”拉西拉X似懂非懂地说，“你是说，最终结果正在影响过程的发展？”

“是的，小女生。”罗墨说，“所有文明都在受着‘终极进化’的影响。”

“个体呢？”香织团长问。

“个体则受着高维生命的影响，就像影子受本体的影响一样。”罗墨说。

“你说的‘神级生命’有何特征？”香织团长问。

“他们存在于11个维度中，在部分低维度之间可以自由行走。如果把我们比作鱼缸中的鱼，那么无论我们进化成怎样的庞然大物，对他们而言只需要考虑下换多大的鱼缸而已。”

“我们是鱼缸中的鱼，他们是在鱼缸外观察的人？”史迪克副团长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要知道，养不养鱼对于那个人而言是可做可不做的事......”罗墨说。

“但是，对于鱼来说就是能否有一个宇宙供其存在的生死问题了。”史迪克副团长靠到了椅背上淡淡地说。

“我们把宇宙看成量子世界的存在，像你刚才描述的那个‘神级生命’在我们看来就是‘观察者’。”德西说，“因为他们观察，所以我们存在。如果他们不观察了，我们的世界也就坍缩了。”

“你们人类在宇宙里的航行才刚刚开始呢！”罗墨说，“但一切有似乎注定了你们的终极进化会和我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