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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接受过岗位培训吗?”我有点好奇地问。

“我是上周才来的,虽然没有比你晚多少,但我才接受了三个月的岗前培训。”小胖子说,“我是替我的双胞胎哥哥来的,他在一次训练中出了意外,你知道基地选拔专业人才的依据是基因。”

“哦,对不起。”我说,“放心,反物质经过粒子束直接一对一地湮灭,然后我们以磁场控制带电快子并把它们直接从喷口喷射出去就好了。”

“不用对不起,其实我从来没见过他。”小胖子想了想说,“操作手册上说,快子的运动速度接近光速,发动机比冲量可能要超过1千万秒。因为湮灭产生的带电快子在衰变后变成半衰期更长的带电介子,所以这个方法才被认为是可行的。”

此时,控制台上的绿灯亮了,这说明反物质已经被加注到了“引擎”里......

3、

“反物质湮灭后中性介子立刻转化成了高能伽马射线,但这种射线的方向很不好控制!”事故后的调查会议上,小胖子申诉道。

此前,我还以为起码要被关押上几天,等救援和维修作业全部结束后才会进行这场所谓的调查会议。

没想到,事故才刚刚过去,基地在这种危险境地下就开始了事故调查,看来,他们急于要给世人一个交代。

尽管这里是基地中最大的广场,四周都是残破不堪或者行将坍塌的舱室。

但安全人员还是驱离了所有原来在此处避难的人,为了进行这场“秘密审判”。

此时,没有人敢确定基地内的舱室有哪一间还是坚固的。只有高耸空间内那些粗壮的合金钢支撑结构才能让人有少许安全感。

参与“审判”的人都站在广场的中央,没有桌椅、甚至没有照明的灯光。只有破损管线内频繁闪烁的电磁迸发会偶尔照亮我对面的5名事故调查委员会成员。

“不,是射线操作的责任,但与第二操作员无关。”我说。

“这怎么能怪你呢?伽马射线出现时,粒子束核心的喷口还没有完全打开。”小胖子说。

“从主机的监测数据看,的确是未被及时喷射出去的伽马射线造成了这起事故。射线在一开始就出现了散射情况,之后以极不稳定的状态将能量做了逆向输送,造成了反物质引擎前端彭宁离子阱的坍陷并引发了与周边正物质的湮灭。”说话的是事故调查委员会主席。

此时,灯光突然间闪烁了下。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下、能看见影影约约的身影和脸庞,看上去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者。

因为地壳被射线“捅”出了一些“窟窿”、所以他穿着工程部墨绿色地面工作服,大有随时准备要戴上头盔的架势。

他介绍自己是工程部新任主任,那就说明原主任已经在本次事故中牺牲了。

“幸好,伽马射线那些无法控制发射方向的带电快子是有一定寿命的。”事故调查委员会成员、引擎组新任组长说,“但由于是与快子反应,以远高于光速的速度移动,所以半衰期还是持续了70纳秒。”

他是一个大约50岁却一脸稚气的中年男人,穿着与我一样的工程部墨绿色室内工作服。

“但那也已经造成了基地4万多人的‘瞬间消失’!如果这个时间再延长一些,那么整个地球以及全体人类都将全部消失。”调查委员会成员、能源组组长说。

她是委员会中唯一的女性(也可能不是,因为其他两个委员从头至尾没有说话,主席甚至都没有介绍他们两个是谁。人类在二维时代“趋同化”严重,若不是近距离接触很难分辨男女),40岁左右,穿着浅绿色的能源部地面工作服。

我心里清楚,这么大的事故必须有人出来负责。不是我,就是小胖子,因为我们两个是操控组最后的幸存者。

广场的照明灯光和人造天空的光源忽然闪烁了几下,但马上就熄灭了,说明这条线的能源站抢修还在进行中。

“韦一,委员会经过全面调查,正式宣布你为本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主席大声宣布道,“而且,你也对此供认不讳。”

我抬眼看着穹顶上的大窟窿,透过那些临时修补上去的蜂窝状淡黄色透明凝胶能看见窟窿外的一片漆黑。

如果这是一个三维宇宙,我应该能看到凝胶的中间还有许多气泡物质或者凝胶本身的厚度,还有这些窟窿的后面由于透视显得更小的窟窿,虽然它们肯定是在一条直线上。

在黑暗中,我被安全部队带离了广场。

我想,他们现在一定恨不得直接拿手里的光能枪把我给毙了。

按照官方的说法,正是我的失职导致了马尔代夫基地守卫部队3000人只有1/10在事故中幸存。

这个“阵亡率”已经远高于“引擎”启动一刻,欧洲地下城联军对基地发动突袭时守卫部队的40%阵亡率。

但我想,“引擎”的事故和对我的“审判”至少会让那些已经派出了大批军队的欧美地下城撤军。

对我的押送说明这次短暂而漫长的调查终于结束了,不久后我就将被“离子化”分解掉。

士兵们把我带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四周都是纯净的白。当我还在适应这里的光亮时,他们已经出去了。

我仔细确认了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因为,这很可能就是要了结我的“离子化分解室”。

面对死亡时的坦然让我感觉自己似乎在承担人类最终都要赴死的命运,

4、

“在70纳秒里我们前进了24米,这打破了二维宇宙的时空规律。”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

我赶忙回头,看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矮胖老头,大约70多岁的样子。

“我是罗教授。”老者说,“既然你我都没有变成一颗原子,我想,‘引擎’可能成功了。”

刚才还在等死的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此时,那24米带来的后果应该可以看到了。”罗教授话音刚落,我所经历过的时间线便摊开在了面前。

这座“时间的城市”有点像纪录片画面那样铺成开来,互相交错却又井然有序。

在这座“城市”里我的生命历程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乎是按秒在排列,部分片段还会闪现出白光。

这些在二维世界里却呈现着三维状态的“胶片”无止境地快速罗列着,虽然我并不愿意回顾自己那糟糕的一生,但有一幕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我在上海地下城安全部队服役期间于一个地下湖进的训练。

当时,投影虚拟了一个地面上的海岛环境,

我们和教官站在一小片白色“礁石滩”上,周边是银辉闪耀的“大海”。

“海风”徐徐,远处有体型巨大的白色“大鸟”贴着平静的“海面“”飞行。

“我问你,水为什么会往低处流?”教官问我。

“报告教官,是地心引力!”我回答。

“在大海里,漩涡是怎么形成的?”教官问我。

“海底的洞加上地心引力。”我回答。

教官要教我们如何从靠自身力量完全不可能逃脱的漩涡中求生——借助漩涡的力量!

如果漩涡的力量还不够大,那就去力量更大的地方——漩涡的中心——那个洞!

顺着时间的漩涡,用我们能用的最大动能冲下去,再利用漩涡底下更强大的引力把我们甩出去,这就是罗教授的疯狂计划。

没多久,“时间的城市”突然消失了,我不知道短短几分钟里一生的历程是否已经“播放”完毕,但那不重要。

“就在刚才的3分钟里,地球冲向了‘灭点’。”罗教授笑呵呵地说,“现在,已经被这个引力造成的时空漩涡甩了出来!就是那24米的距离加上无限接近灭点的巨大扭力,我们冲出了‘漩涡’!”

“你怎么就能确定会有这24米呢?”我问。

“这是反复试验过的,半衰期在65纳秒上下,平均距离24米。”罗教授淡淡地说。

“你是说,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我惊讶道,“你用了4万多条人命换了24米的前进?”

“如果不作这样的博弈,人类的文明将就此终结在这里。”罗教授说。

“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控制伽马射线的方向。”我的意识逐渐从悔恨和自责中清醒过来,“事故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但你为何不尽量避免损失?4万多条人命啊!”

“无法避免。”罗教授说,“伽马射线的特点就是无法控制方向。”

“所以,我还活着是一种幸运吗?”我调侃道。

“我也是。”罗教授说,“我也在基地里。”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嘛?陪你一起度过那3分钟吗?”我没好气地说。

“不,我原本是来陪你度过死亡瞬间的,因为你在背负的责任是我的。”罗教授说,“没有人知道这24米的结果,一分钟前我们很有可能被挤压成原子,从此失去意识和生命。”

“你真是个疯子。”我无奈地说。

“在二维宇宙,我们的速度从来没有低于过光速,你就当这是在调整时差好了。”罗教授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教.......教授,你的身体!”我看着罗教授突然“变厚”的身体惊叫起来。

“没事,不用担心!”罗教授举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看说,“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这就是三维的躯体!人类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并且,还活着!哈哈哈.......”

“不,你的身体在扭曲!”我看着他那“厚重”的两腿正在“表态”地扭曲起来惊恐道。

此时,我们周边所有的空间看起来就像一团被揉皱的投影膜,又像好几条大蟒蛇盘旋在一起!

线条式的空间分散开来,互相穿插着,时有时无。

我看到罗教授的两条腿也分离开来,并且一会儿从他肚子钻过去,一会儿又从他的嘴巴钻出来,反复这样来来回回着。

“你......你看上.......看上去.......就像.......像一个.....永远装不满水的......水的......克莱因.......瓶!”罗教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但他的脸已经扭曲到无法辨认。

这种纷繁的扭曲虽然看上去很混乱,但又好像非常井然有序,似乎到处都是有序的叠加和镜像。

我朝任何方向看去,都是眼花缭乱的一片,各种物质的叠加看得我头晕脑胀。

“那是因为它的里面就是外面,外面就是里面,前就是后,后就是前,上就是下,下就是上。”罗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非常平顺。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用那个扭曲到不成样子的身体说话的,但我更惊讶地是他居然知道我的所思所想。

“不,你也知道我的所思所想。”罗教授的声音,“你不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而是听到了我的心声。”

他说的对,我不仅“听到”了他的思想,还感受到了他的喜悦——无法遏制的疯狂的喜悦,还有痛苦——像是肉体被徒手撕裂开来般的痛苦,还有恐惧——对未知的无比恐惧!

我想看看自己的样子,但找不到自己了,只有皮肤、骨骸、器官乃至分子原子漂浮在眼前。

“因为你想看自己,所以你不管向哪个方向看去,都可以看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和零碎。就像在自己的皮肉里看自己、又像在肚子里、骨头里看自己!”罗教授的思想,“你可以任意抚摸到自己的任何一根血管,任何一块骨骼,任何一个器官。”

我看到他把手从自己的嘴巴里绕进去,又从耳洞里里绕出来。

他的脑袋甚至从自己的毛孔里钻出来,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腿上、肠子里肺泡里。

“我体会到了时间和世界的虚幻,好像从来没有出生过。”罗教授的思想,“年轻人,24米太多了!我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已经冲出了‘维度漩涡’!”

“什么意思?”我问。

“我们已经不在维度之内啦!”罗教授的思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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