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确实没有设防的必要,离他最近的两个人,白景行全不通武艺,而罗贤此时却要靠一个全无武功的人搀扶着才能站得稳。
“张龙头,我也久闻大名了。”罗贤淡淡地答道,“只不过,我从没预料到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与阁下见面。”
关于罗贤认得出自己的身份,张一尘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的特点实在太过于明显。
“实在是巧得很。”
张一尘随口答着,然后低下头,用脚轻轻一挑,伴着一阵“叮当”的响声,罗贤的那柄刀又重新滚向了罗贤,最终不偏不倚地停在了罗贤面前。
罗贤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张一尘,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而且他心知肚明,此时还远未到终点。
“姓张的,不要欺人太甚。”
就在罗贤犹豫之际,钟正忽而快步走到了罗贤身边、代罗贤拾起了地上那把刀,以刀锋指向了张一尘,怒声道:“庄主此时身体抱恙,你要是有什么招数尽可冲着我来。”
那把刀是罗贤的心爱之物,同时亦代表着罗贤在冰盘山庄中的无上权威,此时钟正就这么拿在手里,不免有僭越之嫌。
不过,在这种时刻,却没有人再去计较这些。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张一尘的种种神态无不说明了他已胜券在握,像钟正这样贸然出头,非但莽撞,而且无异于螳臂当车。
可是,“迎难而上”无疑是赢得旁观者支持和同情的不二法门。
此时也不例外。
所以,旁观者们连带罗贤在内都只为了钟正此时的表现而颇感敬佩。
这也正是钟正所渴望达到的效果。
见状,张一尘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钟正两眼,忽然高声问道:“你先前对我说,顶替你那位内应的新任管家是个愣头愣脑、不识时务的傻小子?”
“对极了。”女子咯咯地娇笑了起来,“你瞧他此时的言语动作,不都透着一股傻气么?”
“你错了。”张一尘摇了摇头。
女子的笑声一顿,颇为惊讶地反问道:“我错了?”
“是的,大错特错。”张一尘答道,“他虽然不太聪明,却也不太傻。”
“哦?为什么?”
“他的功夫不济,能耐有限得很,这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他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冲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不傻他知道罗贤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他的命。”张一尘脸上带着那种戏谑的笑意,“而只要他活下来了,那么他此时的所作所为就是一桩莫大的功绩,就算冰盘山庄最终难免覆灭,可也牵连不到他一个外人的身上。到时候他凭着此时所博得的名声,无论去哪都不会被人看低。”
张一尘的语调平和而缓慢,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钟正自己当然也听到了。
所以他的面色一变,变得复杂而难看,既有叫人揭破心事后的窘迫,也有羞恼至极而生出的愤怒。
可他偏偏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女子似乎思考了一阵,又接着问道:“照你这么说,他岂不是聪明极了?你怎么又说他还不太聪明?”
“他当然不够聪明。”张一尘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因为他还看不出来,罗贤保不住他的命。”
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钟正身上,因为每个人都想看看钟正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在面色阵红阵白地变幻了一会之后,钟正猛地仰起头,再度用刀指向了张一尘。
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在很多时候,作为都比言词要重要得多。
此时无疑就是这种时候。
所以他只是忽然举刀向着张一尘冲去。
在距离张一尘还有不足一丈的地方,他猛地一跃而起,将刀高举过顶,以一招“力劈华山”向着张一尘狠狠砍去。